这日天阴,街头寒意弥漫。饶是浓冬时节,常西城也喧嚣如常。市井的扰攘声像隔了老远传入江展羿的耳中,忽然就带了几分旧时光的味道。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为何?”
“毒素扩散到何处,老葛不敢妄下定论,但老葛相信,江公子不会没有感觉。”
“什么时候……会伤及心脉?”
“这……或者三月,或者,三天。生死由天,还望江公子能……”
“够了!”蓦然间,江展羿低吼了一声,像是受伤的兽发出呻吟,“别再说了。”
他埋下头,默默地放下裤管。姚玄在一旁看得清楚——江展羿的指尖在颤抖。
屋里很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江展羿忽又抬头唤道:“葛大夫,没救了是吗?”他的眸子漆黑,深邃清澈,里面写满了恳切与不甘心,“我是想问,有没有一个法子,可以让我多活些日子,哪怕只一年,或是一月也好……”
姚玄从未见过这样的江展羿。在他的印象中,庄主始终豁达而潇洒,几曾如此卑微?
可在生与死的面前,又有谁能傲人地抬起头颅,不带一丝胆怯呢?
江展羿想,自己终究是放不开的。不是因为要离开,而是因为舍不得。这世上有太多让他牵挂的人了,远在江南的爷爷,恩重如山的师傅,云过山庄的一干兄弟,还有那个絮絮叨叨,颠三倒四的狐狸仙……
姚玄斟了一盏茶,沉默着递给江展羿。
茶已有些凉了,江展羿喝了一口,却觉茶水滚烫直入心肺。
他忽然站起身,提了长刀头也不回地便出了药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