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西苑时,潺潺流水轻灵响着。晚上与家人小酌一些,此时头还有些发晕。隔远了看,仿若有一道身影如芝兰玉树立在房前,意气飞扬地笑着:“小怪这回任性了。”
低头自嘲地笑起来,又往前走了几步。下弦月缺得只剩下一道弯细的线,像一张水银做的弓。天山浮云冉冉,将月华露了又遮。
然而那道身影却始终没有消失,他不是出现在我酒后的幻觉。
“辰檐。”我愣住。
李辰檐静默如初地看着我。数日不见,他的脸色好了些许,嘴角浮起无可奈何地笑容:“你要嫁去恒梁,是为了阻止我去芸河之战?”
一句话,便让一步之遥隔了重山重水。
我推开冬暖阁的门,笑道:“夜里凉,进来说。”夜里凉,他只穿了一件长衫便匆匆赶来。
我自柜子里取出一件水蓝大氅,递到李辰檐手上,嘻嘻笑道:“本来想让修泽带给你。”犹豫了片刻,我又接过他手中的氅衣,为他披上,“你身上的伤刚好,屋里虽暖和,还是穿上的好。”
李辰檐静静地看着我,“落昌与恒梁联盟有两个法子,一是我握落昌军权,去芸河战场,二是静茴公主去恒梁和亲。你刺我一剑,趁我重伤在身,先我一步答应婚约。”他笑着摸摸我的头,“小怪聪明起来,当真足智多谋。”
“若不是有暖菱,姬公子,和念真缘有两位大师的相助,我算不过你。”我抬头直视他的双目,“那日你何尝不是想与我决裂。我说你下毒,说你害我,你想也未想统统承认。你何尝不是做了最坏的打算,要只身赶赴芸河战场?”
“谁叫我不要轻言生死?”我苦笑着问,“如今轻言生死的又是谁?”
“这本就是我的事。”李辰檐语气森然,“小茴,你不要来搅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