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执就像是看不见那些快怼到脸上的话筒和收声器,旁如无人地保持着原先的步速。人潮自动分开,媒体人的嘴再凶狠,终究没有人敢近方明执的身。
重新开庭。
法官的声音变得模糊,宣读着一些法律条例。
角落里的方明执大抵能猜出那些内容,因为他知道这场审判的结局。
他看着解云涛在悲怒中咆哮嘶吼,逐渐也像是坏掉的留声机,丝丝拉拉地拖沓不清。
法官多次维持秩序,被告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似乎也料定了自己能够脱罪。
愤怒、罪恶、悲伤、幸灾乐祸,一幅世间景。
而席上的方明执就如同一个最不相关的旁观者。
原被告各自举证质证,法官拿起评议书,慢条斯理地说:“经合议庭评审确认,原告方出具的证据有多处漏洞,缺乏合理的关联性,故不能作为本案认定事实的根据。维持原判,被
告人当庭释放。”
“请等一下。”亲属席上一直坐着的人缓缓起身,从容地说:“我有话想说。”
法官本来因为解云涛的缘故,早就有些不耐烦了,但是大约也忌惮方家的势力,轻咳了一声:“被害人亲属是有话对被告人说吗?”
方明执的声音很温柔:“对春潮说。”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精巧的短械,连瞄也没瞄,他抬手对着被告席就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就像是猛地关上了一个抽屉,那个面目可憎的男人应声倒下,红色的液体很快从被告席的挡板下漫了出来。
又是一枪,坐在他旁边的人也倒下了。
方明执就站在自己身边,看着他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柔情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他听不明白,但是那种锥心裂骨的疼痛又漫布了全身。
四周都是尖叫声,法官在命令安保人员立即控制非法持械者。
方明执看着自己含住了那滚烫的漆黑,两个人的视角突然就重合了。
很烫,口腔里脆弱的粘膜迅速被金属燎起了大片的水泡,未散的硝烟味带着呛人的清苦,却让身体的主人如释重负。
一声巨响,仿佛一切都归零。
方明执张开眼睛,却找不回自己的呼吸。
像是第一万次这样做,他迫切地从枕边摸出那瓶大写檀香。很快空气里就充斥着一股香甜的檀香气息。
他把冰凉的玻璃瓶攥在手心里,就像是死死地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手背上青筋暴起,无力地遮掩着血色褪去后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