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并不看他,只沉沉地注视着那雪白的床单,仿佛在透过它看自己的父亲。良久他才哑声道:“你不需要跟我道歉。”
“其实你说得对,我爸爸的死跟你没有关系。至于我们没能见到最后一面……终究是因为我们父子没有缘分吧。”沈容再没有了刚见宋清持时的尖锐与悲愤,他就像个孩子一样趴在床边,脑袋轻触着那已然僵硬的躯体,眼眸空寂,满是纯粹的茫然与哀伤,“这都是对我不懂事的惩罚。我以前,那么任性自私,肆无忌惮地伤害爸爸,等到我想弥补的时候,却再也没有机会了。此刻我所有的后悔和痛苦,都是我自作自受。”
“我最恨的人,是自己。”
宋清持愣愣地看着沈容失魂落魄地说出这样一番话,心中一阵刺痛,懊悔、心疼、无措,种种情绪翻涌纠缠,竟让他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喉结微动,慢慢抬起手,想要摸一摸沈容苍白的脸颊。可Omega看上去太过脆弱,仿佛一触即碎,他的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小容……”宋清持艰难地喊了一声。他不想看到这个样子的沈容,他的Omega应该骄傲而耀眼的,这个好像失去了一切生机与希望的沈容让他感到陌生,也让他感到恐惧。
“小容,你先起来,地板上凉,小心身体。”宋清持略显笨拙地关心着他,努力想让沈容走出丧父的阴影,重新笑起来,“对了,听说你从二楼跳下来了?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我会很心疼的。”
“你有没有受伤?脚扭到了吗?我带你去做个检查吧。”宋清持一遍又一遍地跟他说话,然而沈容恍若未闻。他无视宋清持的关心,也抗拒宋清持的碰触,他好像把自己关在了一个小世界中,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他毫无生机地躺在病床上的父亲。
久而久之,宋清持愈加心慌。他强硬地扶住沈容的肩膀,强迫他看向自己,着急地问道:“小容,你理理我好不好?”
沈容扭过头,不去看他,手臂抵在他胸前,眉头皱起,十分厌恶他的碰触。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宋清持满心苦涩,脸上居然流露出一丝堪称脆弱的难过,这于从来都端着架子的宋清持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小容,对不起。”宋清持一字一句道,“这次是我做错了,害得你没能赶来见你父亲,我补偿你好不好?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城南郊区那里正在建别墅,你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想要几套我都送给你!”宋清持像个急于讨好别人的孩子,恨不得一股脑将所有的好东西都送给沈容,“对了,你不是喜欢狗,一直想养一条吗?我同意你养了,明天,不,现在我就去买好不好?你想要什么犬种?……”
沈容紧紧靠着父亲,仿佛只有紧贴着那冰凉的身躯才能获得活下去的勇气。而宋清持那一声接一声的道歉就像是从天外传来,穿过他的耳朵,进入他的大脑,却无法留在他心里。
他在说什么?要补偿我?
别墅,豪车,甚至连他分外嫌弃的狗都同意养了,这份补偿倒是挺诚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