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昭不能将宋臻的心事猜个十成十,但也能猜到七八分。于是她笑了笑,又扭头去看明达:“阿臻你到底在惧怕什么呢?无论你是殿下的儿子,还是她的侄子,殿下总是会护着你的。”
明达见状也配合的俯下|身,与小孩儿目光相对,她一脸认真的许承道:“阿臻若愿意,依旧可以将我当做母亲。”
宋臻看出明达态度认真,并没有要抛弃他的意思,没忍住又哭了。这回是“哇”的一下哭出了声,然后他直接扑进了明达怀里,自顾自发泄着骤临变故的惊慌与忧惧。
见小孩儿发泄似得哭出来了,两人也都放了心。
不过一开始两人是满脸欣慰,等后来见宋臻哭着哭着就赖在明达怀里不出来了,唐昭看向小孩儿的目光也渐渐变了——她仿佛想要将目光变作两只手,直接将人从明达怀里拽出来。
宋臻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察觉,倒是明达留意到了她的目光,一时失笑。
诚如明达所料,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当皇帝亲口说出宋臻的身份,哪怕他对宫人封口,哪怕他叮嘱大臣禁言,有关于宋臻的身世还是渐渐流传了出去。
当然,现下一切都还只是人们口中语焉不详的传闻,而传闻也分为两种。一种认为宋臻本是皇子,是皇帝交给长公主隐藏了身份抚育长大的。另一种则不认可宋臻皇子的身份,只以为是兄妹二人借故过继,宋臻还是宋庭的遗腹子。
前者有皇帝后宫现状为鉴,似乎并非多此一举。至于后者也有理由,毕竟宋臻也算是他们这一支唯一的血脉了——时人重视血脉传承。自十一年那场祸事后,如今的皇室宗亲差不多便只剩旁支,先帝一脉若是不得传承,当初先帝又何必辛辛苦苦造反抢了侄儿皇位呢?
朝野上下众说纷纭,原本只与书院请了半日假的宋臻,如今却是常住在了宫中。至于红枫书院那边,或许今后他都没有机会再去了。
明达和唐昭也留在了宫中暂住,一方面是陪着宋臻适应转变,一方面也是守着病重的皇帝。
皇帝这次果真病得不轻,尤其是深秋时节紧跟着入了冬,天气愈发冷了,他的身体受气候影响也愈发的不好了。自那日见过丞相等重臣,将宋臻的身份亲口宣布证实后,任外间闹得风风雨雨皇帝也没露过面,实在是无力再管这些。
只是皇帝倒下了,政事却不会因为他的病倒而消失。明达和唐昭不得不承担起更多,甚至于唐昭都不得不从幕后走到了台前,顺道还领了个宋臻一并教导他政务。
朝堂上下几番变动,明潮暗涌,波澜不休。
许是见唐昭走到台前,变得举足轻重,曾经因为孟河无功而返对她观望的势力又寻上了她。这回是御史大夫亲自出的面,也不知算是诚意还是试探。
这日唐昭代替明达出宫办事,回宫时就被御史大夫堵在了宫门外。
唐昭原本还满脑子政务,一见御史大夫那张老脸,整个人便都清醒了几分。只她面上不动声色,遇见御史大夫也只当是寻常偶遇,抬手略行一礼便要从他身边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