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腿一软,缓缓跪在了阙楼前。她呆呆地望着废墟上空缓缓上升的青烟,脑海里一片浆糊。时而试图说服自己赤糸还活着,时而又惊惶赤糸失去了一切该怎么办,随后又为自己的自私所不齿,最后她重归迷茫,她不知道,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缠着她粘着她的红衣人儿在何方。
无涯一面抽泣,一面想将她扶起,奈何她却跪在地上,身躯瘫软,根本起不来。地面上被沾染着炭火余灰的污黑脏水染湿了她的靴沿,在她跪下后,又彻底脏了她雪白的衣裙。无涯没有办法扶起三娘,于是她也跪了下来,陪三娘跪着。
后方马车中的母亲瞧着女儿跪在地上的模样,重重叹了口气,却也不下车。她缓缓拨动手中持珠,道了一声:“孽缘。”
她没能注意到,远处正有一名白衣比丘尼,苍白着面色,与她一般跪在太平公主府的废墟前,双手合十默念佛经。那比丘尼静静地看着她,看了良久。最后才站起身,缓缓离去。
“三娘,咱们……咱们起来罢。”无涯终于不忍心,用力将张若菡从地面上拉了起来。
张若菡却推开她,迈步沿着太平公主府的围墙走了起来。她步履蹒跚踉跄,身上满是脏污,视线却一刻也离不开那片废墟。如若不是废墟内有禁军把守,不允许进去,她就要跨进去了。
无涯只能跟在她后面,想出口唤她,却忽闻马车内的娘子道:
“让她走罢,咱们跟在后面。”
“是。”无涯用衣袖擦擦眼泪,默然上前,跟在了张若菡身后。马车辚辚然跟在两个女孩身后,车内的女子无言垂泪。
那白衣女孩,就这般走着,沿着墙垣一路往东,出了坊门,又往北,路途遥远,她步履缓慢,好几次,她仿佛喘不上气来,扶着墙垣顿住身形,手掌压着心口努力喘息着。到最后,她几乎是扶着墙垣一点一点往前挪动。后方的无涯与马车中的母亲心如刀绞,可是谁也没有去打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