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钟明烛考虑过制住长离然后报出真名, 可她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天一宗门人现在应该都对她恨之入骨,长离虽然没认出她, 但很可能知道“钟明烛”这个名字, 若是现在就坦白,大抵下一瞬就要宾戎相见了。
就算被制住,以长离的性子,多半宁可弄伤自己也要挣脱吧。
竹九是她曾经的化名之一,那时候她刚结识竹茂林, 顶着他的名号招摇了一阵, 就选了这么个名字,时日已久,现在早已无人记得, 她用这名字,也不用担心被发觉。
“竹九?”
“是,我们曾是朋友。”提及朋友二字, 钟明烛的笑中多了分自嘲,她见长离虽面露迟疑,但看起来仍没有与她多言的打算,心道:有了前车之鉴,下山前门里其他人说不定叮嘱过她要警惕陌生人。她又想:离儿终归是涉世不深,门中必然不可能放她孤身前来朔原,天一宗其余人说不定已经到了南明山庄,这时候若不多探出些消息,之后就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如此想着,她的目光在长离身上扫了一圈,试图寻出些令她信服的凭证来。
长离已经换下了原先那套缀了红线的法衣,如今身上的衣衫和发带与最早那套一样,没有任何花纹和色彩,是毫无瑕疵的白。
腰间那串南明玛瑙也不见了。
钟明烛努力叫自己不要去在意,将视线移往别处,注意到长离手上的储物戒似与之前一样,当即有了主意,道:“你可以看看储物戒里,是不是有一把烟青色的伞,伞里面还花了一朵小白花。”
长离闻言往储物戒中一探,很快,眼里有惊色一闪而过,她摊开手,掌中很快就出现了一把伞。
正如钟明烛所说的那样,伞面是烟青色,内里画了一朵五瓣白花。
“你怎么知道的?”长离看着那柄伞,轻轻抚过伞面,嗓音中显出几分迷茫,“我自己都不知道。”
见长离真的取出了那柄伞,钟明烛悄悄松了一口气,她原本也不是很确定,担心长离会不会一气之下将那些东西全丢了。
就像她当日用力将琅玕剑摔在地上那样。
“因为这是我送你的。”钟明烛自长离手中抽过那把伞,撑开转了一圈,随后重新收拢交还给长离,“还相约待花期到了,就一起去看桃花。”
“看桃花……”长离轻念着,忽地觉得心颤了颤。
缺了一块的记忆偶尔令她疑惑,可大部分时候,她的心情都很平静,就像是幽谷深潭,而今,那份平静中却起了涟漪。
那个人,似乎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一旦与那双稍浅的眼眸对上,她便会被古怪的感觉缠住。莫名其妙被扯入冰下河谷,莫名其妙被袭击,可她始终没将对方当作是敌人,就好像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
哪怕是被对方扣住命脉,她仍是无任何危机感。
也许,她们曾经真的是朋友吧——她如此想着,便开口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