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呆住了。
“你可看清?”长离瞥了钟明烛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
“没、不,有有有!”钟明烛笑得那个叫猖狂。
看起来愈发小人得志了。
回了天台峰,钟明烛就利索地往床上一躺,她真的是累极了,长离渡的灵力也只是救急用,脚一落地她就觉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头刚沾枕头就睡着了,待她再度醒来,映入眼帘的是浩渺星河。
清风徐来,朗月当空,那是她的屋子,当初建造时心血来潮在屋顶开了天窗,美其名曰潇洒,躺下后,天空一览无余。
身上多了一条毯子,修士不惧寻常寒冷,但钟明烛追求舒适,就算没必要也要卷条毯子裹着,她依稀记得这次睡前没顾得上盖什么。
大概是长离帮她披上的吧,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淡淡的冷香,她揉了揉鼻子,低低笑了两声。发觉自己已经恢复了力气,便从床榻上起身,推开门。
水波潋滟,流光投射于院中,撒下虚虚实实的光斑,倒像是幻境一般,若非早已习惯,怕是会以为仍旧在梦中。
长离坐在石台边,一袭白衣融入月色,腰背挺得笔直,只是随意往那一坐,就好似出鞘之剑凛然不可犯,面前摆着那盏青玉瓶,不过几日,此花开彼花谢,已是另一番光景。
她专注地注视着那瓶花,不时剪去几根枯枝。她总是亲手去做这些事,而不是依靠法力,以她的修为,动都无需动就能将整片森林的枯枝都削下来,可她却拿着剪刀,就像个凡人一样,一下两下,不厌其烦。
若说是喜欢,她面上却看不出任何欣喜,眼神淡漠,仿佛无论是花还是草于她都无太多分别;若说是敷衍,却也不像,一丝不苟,细致周到,没有半点勉强,就算是真心喜欢园艺的人都不见得能那么投入。
那双漆黑的眸子就像一面镜子,什么都能容纳,但又什么都留不下,那是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淡然,而看在他人眼中,便是深入骨髓的冷,任谁见了都要心生踟蹰,除了钟明烛。
肆意妄为,胆大包天。
她大步流星走过去,脚步声顷刻将院中的静谧震碎,连那流光都好似失了最初的灵动,她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打扰了这一庭淡雅。
如果意识到了,说不定会将步子踩得更响。
“师父,那时你怎么会在?”她坐到长离对面,枕着胳膊懒洋洋看了那丛花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她和长离不同,经常站没站样,坐没坐样,但凡身边有点什么就会像被抽了骨头一样倚上去。
她本以为长离定然不会出现。于她而言,那些似乎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我去看你。”长离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只是一直以来都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波澜,似乎是迟疑,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补充道:“你是我徒弟,我应该关心你的修为进展。”
这样一本正经的模样惹得钟明烛笑出了声。
长离总是这样,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要遵循一个理字。就像她尝试练剑之外的各种事,就像她逼钟明烛练剑,就像她毫无保留的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