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东还在发蒙。

“肯定有,”孟欢边跑边断断续续说,“李副郎听到水流声,绕过去看了。他对山水的敏锐程度如此之高,回来却说什么也没有。但他那张撞到鬼的表情不简单!他在害怕,他害怕的不是鬼,而是即将被他害死的数万大宗卫所兵。”

祝东模模糊糊,“你是说……”

他抬头,看见孟欢手指握紧树枝往石头上爬,“咔嚓”,树枝断裂,他踩滑从石头上摔了下来,扑通跌落在石头上,一后背的泥水,脑袋磕得发出重重一声响。

祝东脸都吓白了:“兄弟!你别着急,你慢慢爬啊!怎么了?”

“……”

孟欢躺在石头上,后脑勺重磕,泛起的空白涟漪让他脑子都麻了。雨落在他脸上,落到眼睛里,凉丝丝的,又从眼缝里流出来。

他静静地躺着,眼中倒映着深山里的雨影,黑润的眸子里,闪过了蔺泊舟坐在城楼上的光景,手中沾血一片一片裹紧的纱布,远处的残阳和鲜血,那双映照着兵临城下的褐色眸子……

孟欢爬了起身,缓了缓,脑子里就是木,他改为抓着树桩子缓慢地爬,雨水沿着他磨破的指甲缝流到宽大衣襟里,蓑衣早就不管用了,身上全是水,湿淋淋的贴着衣衫。

等他爬上了山坡,爬到山顶,耳中除了暴雨的声音,还有一阵水流拍打两岸的声音。

随着风声,很细,但是很清晰。

祝东抬头时,见孟欢站在石头顶,焦急地往下张望。

终于,视线定格。

——“找到了。”

祝东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找到什么了?”

孟欢指着深林的草莽当中:“这里还有一条路,被草遮住了,要不是今天下雨,雨水从草底下冲过去,谁都不会发现这条荒芜的宽路。”

祝东睁大眼,如遭雷击,知道这句话的分量:“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