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过得匆忙而慌乱。
第二天是剧组回A市的日子,下过暴风雪后,第二天是个阴天,无风也无雪,正好方便出行。
一大早场务过来找许慎商量杜同的事情,刚敲第一下门,门就被拉开,门后站着个漂亮俊美的男人,他擦着头发,懒散地走出,把门关上:“找许导有事?”
“是的。”面对江恪,场务声音不自觉小了下去,“找许导商量杜编的事情。”
江恪长腿迈开,顺着长廊往前走,长廊外种了些绿色盆栽,被连夜大雪压得直不起腰来,有些绿叶边缘挂着透明冰柱。
他随意走到长廊尽头停下,接着问道:“杜编尸体捞到了?”
场务被他带着走出来,闻言摇摇头,如实告知道:“那倒没有,那条河有几公里长,通往楚河,楚河水流量大,想要捞着人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但在河里捞到了沉下去的车,车门被撞开,里面检测到了杜编和司机的血迹。”
薄薄天光映在江恪身侧,在地上投下修长侧影,他背对绿植,安静了会儿:“等警方发通告后,官博发文悼念,再联系杜编家人,剧组这边负责把他遗物收拾好,归还给家属。”
场务点点头,习惯地听吩咐:“还有件事,民宿门口有人在等你,那人说要见你。”
江恪伸手碰了下绿植边缘垂下的冰柱,漫不经心道:“见我?”
“是个男人,姓周。”
周沉站在民宿门口,神色倦怠,眼底泛着乌青,一整夜没睡觉的他,与平日意气风发的模样判若两人。
终于看见江恪走出来,他一动不动看着他,打量这个跟杜同关系亲密的男人。
江恪长了张极为艳丽的脸,轮廓线条凌厉又漂亮,穿了件宽松休闲毛衣,一只手插在裤袋里,气质懒散,像是什么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周沉就这么望了他会儿:“你就是江恪。”
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来,或许是一天一夜的寻找已然让他耗尽心神。
“我今天出来,是有几句话想跟你说,”江恪倾靠在民宿石拱门边,“我跟杜同只是朋友,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关系。”
周沉宛如尊雕像似的立在那儿,只觉得江恪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江恪古井无波道:“他得知你要过来的消息才连夜订机票飞走,哪怕是大雪夜都拦不住他,死对于他而言是种解脱。”
周沉攥紧掌心,眼神颤了颤,声音嘶哑得不像话:“……他离开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他在河边待了那么久,河边温度低,河面结的冰被破开,真的很冷,他想象不出杜同掉下去,被困住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一定很绝望,一定很无助。
杜同很多次都说过,周沉,跟你在一起,我比死都难受。
周沉从来没想到,有一天,杜同真的以这种方式,彻底消失。
五脏六腑像是被尖刀刮过,渗出腥甜血气,缓慢长久地,折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