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曼瘫坐在垫子上,形象全无。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默默地对抗着自己对可乐的渴望。没事的,周小曼,你还有你自己,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还要挣钱,你还要独立,你还要把妈妈接到身边。
她揪着自己的领口,企图呼吸更多的空气。
体操馆里,多出了一道身影。周小曼立刻警觉地抬起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地呈现出戒备的状态。
孟超在操场上闷不吭声地跑了十圈,然后默默地往运动员公寓走。经过体操馆时,他看到缝隙里露出的灯光,立刻奔了过去。再听到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跟少女哭泣的声音,男孩子忍不住着急起来,准备伸手敲门。
里面传来了薛教练的声音,她叹着气:“我不问你为什么不事先跟我说,你被人打的事情。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问题。我没有好好关心过你,所以你觉得不能相信我。”
周小曼哭着道歉:“对不起,教练,对不起。”
上辈子,她没有好好练习艺术体操,辜负了教练的期待。她甚至在被人性骚扰后,怨恨自己为什么要练体操。如果不是练体操,是不是就不会被人盯上了。
她也是欺软怕硬的孱头。她摆脱不了那些施恶的人,就只能将罪过归咎于自己。反正,她总是能够将愤怒跟委屈发泄到自己身上的。
周小曼哭的声嘶力竭。她没有想过要向薛教练求救,因为她害怕自己会被嫌弃。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累,她害怕失去教练的期待。
薛教练轻轻拍着她的脊背,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道:“别怕,以后都可以告诉我。教练没有孩子,在我眼里头,你们就是我的孩子。我会拼尽一切,去保护你们的。”
周小曼嚎啕大哭起来。上下两辈子加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会保护她。她从来不敢奢望的保护,她从来不敢期待的保护。
女孩一直哭到声音嘶哑,喉咙都痛的说不出话来。薛教练给她擦了眼泪,轻声哄劝她:“小曼,我们去找林医生聊聊天,好不?孩子,屋子里住久了要经常打扫。咱们的心也一样,放的东西太多了。然后就好好去清理一下。”
林医生是运动基地的心理医生,专门负责运动员心理疏导这一块。薛教练觉得周小曼情绪不对,这个孩子已经到了临界点,整个人看着还好,其实已经要崩溃了。她怕周小曼有抵触情绪,不想去找心理医生。国内就是这样,生病看大夫天经地义,心里不舒服找心理医生,就被人当成神经病,反正是不正常的人。
谁知道周小曼点了点头,立刻痛快地应下了。
孟超在外面等了很久,最后还是一个人默默地走了。她有教练帮她,她不需要他。
第37章 狗咬狗
周小曼做了整整一个礼拜的基础训练, 才开始进行成套动作练习。这个阶段中,领导过来查看队员情况,颇为担心按照这种进度, 她会来不及。国家队的教练都是让队员直接上成套动作的。到时候比赛了, 观众评委看的就是成品展示,原材料再好也不顶事啊。
薛教练微微一笑:“衣服样子再好看,材料不扎实, 也是纸糊的。艺术体操,没有基本功, 肯定走不远。”
领导笑了笑, 没跟曾经的亚运会铜牌获得者争辩这种专业问题。能出成绩就是好教练, 出不了成绩的话,说的再天花乱坠, 理论一套一套的, 也是白搭。
整个体操队都处在赛前集训阶段。周小曼每天除了训练外, 还会去找林医生做心理咨询。其实她非常害怕, 这辈子, 她依然会饱受抑郁症困扰。她是身体是重生了,可是她的芯子依然还是上辈子的那个她啊。
然而林医生却安慰她, 没有多大问题了,就是创伤后的应激性心理障碍, 只要多疏导,就会慢慢好起来。
薛教练找林医生打听周小曼的情况。以前她嫌弃周小曼太不上心,没有主见, 还爱偷懒。可她现在又害怕这孩子太认真了,会把自己给练伤了。
绳操里头一个动作不合格,她让她重复几遍。正常情况下,别的孩子都是把错误动作重复几遍就好。她就愣是将成套绳操从头到尾重新来过。等到练习结束,这孩子整个人就跟从水里头捞出来的一样。
这天训练结束后,周小曼再去找林医生做咨询的时候,林医生突然问了她一个问题:“小曼,你以前是不是做过心理辅导?”
周小曼差点儿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简直无法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恐慌。
林医生没有等待她的回答,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推断的理由:“你表现的太完美了。每一步的反应都跟进行过反复训练一样,表现出最符合我期许的状态。”
周小曼瘫坐在垫子上,形象全无。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默默地对抗着自己对可乐的渴望。没事的,周小曼,你还有你自己,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还要挣钱,你还要独立,你还要把妈妈接到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