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幸存者用“红莲业火”形容7月29日的太阳,可不是么,妖娆凄婉,如同地狱中焚烧罪孽的赤焰。
雷珊不记得自己僵立多久,眼睁睁看着那团烈焰逐渐下沉、消失,只余漫天红霞。
腿边毛茸茸蹭来蹭去,是汉堡,该下楼溜它了--今天就算了吧。
大脑机械运转:七年前的我在干什么?昨晚和窦婉看《哪吒》吃自助,龙虾螃蟹很新鲜,聊得HI了喝起清酒和梅子酒,晕乎乎到家,进门踩到汉堡小便,气得顿时清醒,收拾干净洗个澡才爬上床,一口气睡到深夜。太阳异变什么的,压根没看到。
至于窦婉,两人住所一南一北,灾难爆发之后丧尸横行,再也没见过面。七年以来,雷珊一直盼望好友也像自己一样幸运,随着家人邻居逃出城,在某个基地艰难活着。
如果这不是一场梦,窦婉应该也在城里?雷珊试探着看手机,按一下发现电量太低,转两圈才找到充电线。
微信群看不过来,查查未接电话--黎伯伯?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令雷珊呆住了。父亲老同事老朋友,单位分房时和自家又成了邻居,父母意外去世之后一直把雷珊当成晚辈照顾,独子黎昊晨更是熟的不能再熟--
黎日日?雷珊张大嘴巴,突然冲出卧室,连手机都没顾得上拿,汉堡汪汪着跟在身后。对门鞋柜端端正正,还摆着盆开着花的绿植,另一家门口摆着婴儿车和垃圾桶,电梯指示灯显示在一层,和记忆中的情形没什么不同。
心脏砰砰跳动,偏偏电梯怎么也不上来,雷珊才等不及,冲进楼梯间三步并作两步朝上爬。
黎家大门贴个大红福字,春节也帮自家贴了一个。乱七八糟敲几下,大门开了,新闻联播声音严肃,黎伯伯满脸担忧地让开门口,“珊珊啊,真吓人,就是污染的事。美国那个总统还退出环保组织,这不,联合国开会了....”
他还活着。
七年前灾难爆发,黎昊晨不得不亲手杀死化身丧尸的父亲,心中惨痛从未向外人提起,就连她也不敢触及。
雷珊听见自己声音嘶哑:“黎伯伯,您,您出门没有?”
不知怎么,黎伯伯只盯着她脸庞,“早上遛弯就看到喽!看着吧,这回非得狠狠治理不可,工厂都关喽。”
治理环境?来不及了。就着明亮日光灯,雷珊盯紧他双眼:眼白密密麻麻布满红点,细瞧有些恶心。
被烈焰晒到的活人立刻开始变异,初时看不出,逐渐加深,双眼赤红即化成丧尸。算算时间,黎伯伯晨练到现在太阳下山,差不多12个小时。
心脏沉甸甸的,雷珊勉强说:“黎日日呢?我找他有事。”
“冷不冷啊,你这孩子。”黎伯伯干咳一声,指指走廊尽头紧闭的卧室门,“跟猫头鹰似的,黑白颠倒,不到半夜不起。”
雷珊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响亮呼噜起起伏伏,既亲切又熟悉。走廊灯光随着打开的卧室门照进来,书桌和立柜大大小小的手办模模糊糊,单人床铺的主人依然隐藏在黑影里。
冷静,冷静,她安慰自己,摇摇对方放在枕边的胳膊:“黎日日,黎昊晨?”
对方起先没理,不耐烦了就把脑袋缩进被里,挥苍蝇似的摆手,“去去去,没完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