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翠屏山里,性与爱的主导权掌握在女孩子手里。这个主导权指的是拒绝的权力,你若不愿意,别开门就行。
若是在外面,像她这样的孤女哪怕不被抢占,强迫,只怕也好不到哪里。
幸好她生在翠屏山——这世上也唯有翠屏山如此。
这样也挺好,林鱼心想,至少走婚男女夜合朝离,不会整天在你面前晃来晃去。若是厌烦了,大家便各自走开,各自换人——刚刚费尽心思耍尽手段才从婚姻中脱身的林鱼,由衷觉得这种模式还不错。
毕竟外面的“婚姻”,跳坑容易出坑难。
她存了与荣时和离的念头时,便探查过,只有男人才能出和离书,也叫放妻书。所以哪怕女方不爱男方了,也还得求着,逼着对方出和离书,听着就烦躁又憋屈。
她自己折腾到最后也只能伪造,而在这里,女性也保有随时反悔,或结束一段感情的权力。
这样也好,林鱼心想,虽然在她现在的认知里,翠屏山男女交往和生育孩子都过于随意,但刚经历了“离婚难”的林鱼就觉得,出场难比入场难可怕多了。
山里生活紧促,紧促到人们并没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来思考爱恨和人生。
林鱼的失眠只持续了几个时辰,第二天便如常干活。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储存粮食过冬,她也不例外。三木姥姥体谅她刚回来,什么都没有,便送给她几个萝卜,还有白菜,林鱼要把它们做成酱菜方便储存。
她已经忘记了这项家常活儿应该怎么干,幸而看着云朵儿做了一遍,难度并不是很大。
她搬着器皿到水边去清洗,那粗瓷器圆肚小口,有流带式样的边缘装饰,几年没用,积垢严重,林鱼洗了半晌才清理干净,看着棕褐色的罐子在日光下反光,方觉心怀大慰。这手指头都扣红了,辛劳总算没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