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正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吧。见不到的永远在怀念,可是见到了时,也会想到现实。
书颖纵身一跃,如一只大蝙蝠平平飞向院墙,又转身一跃飞到了吊着月亮的宫殿屋顶。
赵玮刚要追上书颖时,书颖就跃上院墙,又飞跃到远处宫殿屋顶去了。赵玮可没有那么高的轻功,只有带着太监们追,穿过一个小花园,转到那个宫去了。
书颖坐在宫殿屋顶,整了整大袖和裙摆,飘然坐下望着月亮,淡淡道:“本见你就在屋顶,可我来了,你却又跑远了。”
秋夜凉风习习,吹拂着她的发丝,她觉得寂寞如雪,就像她无数天独行江湖时一样。
赵玮和太监们跑到这座宫殿地界,赵玮看着屋顶的人心头一急,叫道:“颖妹,你下来!”
书颖顿了顿才转过头,垂下眸子,神态端雅,像是上帝对人间的慈悲,却没有更多的情绪了。不过晚上光线昏暗,他们离得远了,也瞧不真切。
书颖淡淡道:“皇上先回寝宫吧,我反正还睡不着,坐会儿醒醒酒就回去。”
赵玮倒不会像是潇%湘男主一样觉得穿越女是要回天上去了,可是赵玮却突然变得如一只狗狗不得接近主人一样急,在下头来回跺步。
赵玮跺了好一会儿,又忍不住说:“颖妹,你小心吹风着凉,你下来吧!”
书颖叹道:“我不会着凉的,我心里烦,就想一个人静静。”
赵玮原想问她是不是又生他的气了,可是跟着一群太监,他觉得没有面子。
赵玮让安公公带了十二个带着各种用品随侍的太监离开这院子,才说:“颖妹,你心里烦可以跟朕说,你不要一个人飞到屋顶上去不理朕。朕……朕知道你刚进宫不习惯,朕也没有怪你不管母后,可你也不要跟朕发脾气呀。”
书颖与他相谈不投机,却也知道不是他的错,因为像她这样自私自利自我的妻子,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都不符合婆家的标准和男人的期待。
如李、皇甫也亏得他们已经父母双亡没有家了,如果他们有家人,她又嫁给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他们又有张太后一样的母亲,他们也未必比赵玮做得好。
书颖才说:“没有发脾气。”
赵玮叫道:“你没有发脾气飞那么高?你上一回也是发脾气就飞屋顶去。”
赵玮是说耶律隆进来京那一回在叶家,因为那耶律隆进眼看着要嫁了,他如何能容忍?他赶到叶家跟她见面,反正那时她就十分厌恶他,就跑出厅去飞到屋顶冷静了。
书颖也想起来了,叹道:“我没有发脾气,我只是在想,其实刘家姑娘更适合你。刘家姑娘在宫里时,她一定能好好服侍太后的,也听你的话。
我除了长相符合你的要求之外,我哪一点你都不喜欢呀。可是人总会老的,再美的女子老了就不美了。这几年,你变了,我也变了,虽然已经努力走在一起了,可不知不觉会话不投机。”
赵玮一怔,心头酸楚起来,他原来还怀着喜悦,她是喜欢自己才会吃醋。可是她若是喜欢他,又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师姐,朕真的没有逼你,你要是不喜欢管宫权,那就不管好了。你快点下来,不然朕让人搬梯子过来了。”
书颖知道皇帝的耐性是有限的,狗精能这样迁就她这种在这时代普通人家的媳妇都是大逆不道的做派已经是奇迹了。人都有正反两面的,如果触及极限,他温柔耐性恋爱脑的一面消去,阴狠疯逼的一面就会出来了。
书颖纵身一跃,大袖鼓荡,裙袂飞扬落地,淡淡道:“我只是在上面坐一坐,皇上不要兴师动众。”
赵玮上前拉着她:“朕可以陪你一起赏月,你别一个人去那么高。”
“我一个人浪迹江湖这么多年,经常一个人赏月,多一个人倒不太习惯。”
赵玮挨近,揽着她的肩,柔声道:“以后朕都陪着你,你就习惯了。你也不要以为咱们话不投机,你实在是误会朕的意思了。
你不想管理后宫,可是皇后掌管六宫是历朝历代的规矩,你手中无权,在后宫就无皇后之威,朕也是为了你好。”
书颖半信半疑,又道:“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可是恕我直言,不应该由我来当打击太后的这把刀,因为最后皇上会恨我的。皇上还是自己与太后母子交心吧。
倘若皇上做儿子的做不到,我更做不到。常言道,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
赵玮因为逃避心理才会那样想,这时不存幻想,叹了口气:“朕知道了。”
赵玮将她拥进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忽说:“颖妹,朕的执念是你,你的执念又是什么?”
书颖淡淡道:“练最好的武功,赚最多的钱,永远没有人敢欺负我。”
赵玮沉默了一会儿,喃喃:“你没有骗朕吗?朕总觉得不是。”
书颖微惊,暗想:我的执念是当女皇。武功和钱只是通往女皇路的两个重要工具。
书颖却嘟囔:“皇上才骗我呢,皇上富有四海,执念怎么可能是我呢?我的执念不是武功和钱又是什么?你没有像我一样小时候被欺负,被关着没饭吃,当然无法理解武功和钱对我的重要了。”
赵玮轻轻一笑:“朕跟你说的是真话,你却总不相信朕。朕倒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朕觉得你的武功已经够强了,钱也够多了,还执念什么呢?”
“那皇上也得到我了,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
赵玮圈住她的身子:“你怎么可以走?你要一生一世陪着朕才行,不然朕就无法安心。”
……
书林在军营呆了三日,又去兵部衙门办了差事,最后能休沐一天。这天也刚巧是叶世钊的休沐日,用过早膳后,叶世钊就将他招到书房,再提他的婚事。
书林一个头两个大,说:“我真没有心上人。”
叶世钊怀颖地看着他,问道:“你……你老实跟我说,你不会是有龙阳之好吧?你都二十一岁了,怎么会不喜欢女子呢?”
书林呵呵:“爹,你说我从小跟妹妹这样的天才一起长大,我现在要真心喜欢上一个女子有多难,你造吗?”
叶世钊一愣,惊道:“你不会是对自己的妹妹……”
书林翻着白眼:“我没有那么变态!就是……妹妹打破了我对女子的一些美好幻想,所以现在都没有遇上喜欢的女子。”
叶世钊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其实……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伙儿都是这么过来的。如今倒有一门好亲,我得问问你的意思。”
书林见他不是擅自做决定,还知道来问问他,便没有发脾气,只道:“什么好亲?”
叶世钊才道:“韩相公的小女儿正值婚配年纪,我见韩相公挺喜欢你的,韩姑娘也是知书达礼。”
书林摇了摇头:“她应该不会武功,我跟她没有共同语言的。她又太大家闺秀了,也就是说长时间生活在宅院里,没有见识过世界之大。这样的女子太过柔弱、多愁善感。我可不想娶个随时迎风落泪的女人,我哪有这个细腻的心去哄她?”
叶世钊忍不住怼道:“你要是想着用妹妹的标准选妻,你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书林不由得一缩脖子,嚅嚅道:“我没有用妹妹的标准,妹妹那样的……我又承受不住了。”
那可是一个风流女子,当初被皇上舍了之后,她想得很开,自己在江湖上找过相好还不负责。他叶书林要是被哪个绝世美女睡了,会沦落到被抛弃的地步吗?
叶世钊劝道:“相州韩氏有什么不好?在本朝也是名门。”
书林怀疑地看着父亲:“我如果不娶韩氏女,难道于咱们家就有妨碍?韩相公会为难我不成?”
叶世钊道:“虽然不至于如此,可是人家一片善意,到底让人家不开心。”
书林说:“爹,坦白说,如果我娶了韩家女,将来我有可能会纳妾的。我原来想做一个不纳妾的好男人的。因为我就喜欢武功好的美女,将来若是遇上了,我有妻室,只好纳妾。凭我的家世、相貌、官位,想必女人还是愿意嫁我为妾的。”
叶世钊沉吟了一下,说:“世家名门子弟,哪家儿郎没有几个妾氏?韩家女儿既然是名门淑女,还能没有这点肚量?”
叶世钊当年没有纳妾,是因为崔氏太美了,当时他的心都在崔氏身上,然后来不及变心就有安阳郡主。那十几年有安阳郡主在,谁能做他的妾氏?
但是这时代别人家的男子,如裴家、杨家、高家、潘家和韩家的人,哪一个会没有妾氏?妾氏是士大夫生活的日常,只不过士大夫的标准是妻妾分明,一般不会有庶长子出生。
而且本朝沿袭秦汉以来的习惯和法规,封爵者可以有一妻八妾,士大夫可以有一妻二妾。
再有其它的女人,除了先头的妻妾死了再娶再纳,否则基本就是没有纳妾文书的丫鬟了,标准的士大夫一般不会跳出这个规矩背上污名。
书林笑道:“那不一定的,妹妹是名门淑女吧,她就看不惯男人纳妾。”
叶世钊想说女儿那不是名门淑女,可是又觉得太过打自己的脸,于是憋了憋。
叶世钊想了想,又想:万一韩家女儿是个善妒的,那么书林将来真的想纳妾时,家里不是闹翻天了?
其实书林没有娶正妻就考虑着将来纳妾的事倒也不能完全怪他,因为时代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