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段白纱,帮江湛包扎完伤口,她才舒了一口气,心里像终于完成了任务般轻松。

夜色已深,兰画瞧着水榭思忖片刻,转过身来对江湛道:“你今日就歇在这里吧。”

江湛微微讶异,他看着这室内唯一的床榻,望向兰画的眸子又深又沉,嗓子也不觉染上一丝暗哑,“你确定?”

兰画心里轻嗤,他的短短的三个字怎么听起来像虎狼之词,她忙解释道:“你睡床,我睡外间的软塌。”

江湛眼里飞过一瞬的失落,而后便点头答应。

兰画转身离开,出去后还非常积极的阖上门。

折腾了大半宿,两人都累了,很快就躺下了,江湛耳力极好,待听到隔墙传来女子均匀的呼吸声,他翻身坐在床沿,他耳朵一竖,听到外面水榭传来暗号。

从床上站起来,他立刻感到一阵头昏目眩,想是那残余的毒液在他身子里扩散,他闭眼稳了稳身子,才抬脚往外走。

忽而他脚下顿住,略一踌躇,脚尖掉转方向,他推开了通往外间的门。

室内昏暗,阒静无声,兰画蜷曲在软塌上,小小的一团。

江湛双瞳微缩,聚焦在那张白的发光的小脸上,从上至下描摹她的轮廊,梦里她娇俏妩媚的样子、害怕胆颤的样子、绝望失色的样子在他脑中来回切换,他眉眼乌沉沉的压了下来。

十岁那年进宫,甫然知道自己身世的真相,他恼过父亲的妥协和祖母的不争,让奸人当道,誉王府家宅不宁、骨肉分离。

他又何尝不是呢,明明知道小皇帝周围是那样龌龊的一群人,他却总是纵容,想给他多一点机会,前朝遗老多次暗示他让皇权回归正途,他却总是狠不下心,最后落得个国不国,家不家,自己最在乎的人也保护不了,让她承受那样切肤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