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戎这时候才发觉,他对商沅有多忽略——
是的,不是商沅隐藏的又多好,只是因为自己太过迟钝,甚至从未将少年的细微之处放在眼中。
少年总是爱吃酸杏脯,少年呕了不止一次,少年总爱穿宽宽松松的衣裳……
而他,但凡有过一次深究,也不至于让他的君后半夜黯然离京……
想着想着,周遭的空气似乎变得浓稠厚重,压在他胸口,霍戎胸闷痛到几乎喘不过气。
是他,是他一直在忽视。
以至于商沅怀着崽在他身边好几个月,自己素来没起过疑心,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同……
沉沉密密的心痛,如冰面乍破的裂纹,层层蔓延,逐渐深入,霍戎到最后竟然站不住身子。
他之前总不自觉的想商沅为何会背叛自己,总是一遍一遍的去猜想哪个是真实的他,不住纠结怎样才能看清他和太子之间的关系。
可现在,他不愿再想了——
少年已经怀了他的孩子,是天意如此也好,是命运捉弄也罢,这定然是抛开前尘,既往不咎的转折——
他们该向前看了,他要将少年好好寻回来,紧紧禁锢在身侧,哪怕一世……纠缠不休。
“朕多谢你。”霍戎缓了缓,说话时仍觉得喉头发堵:“朕赏你一百两金,以后莫要忘了治病救人的初心。
将那郎中打发走,霍戎没说话,只快速换了一身便装,翻身上了御马,点了两队禁卫,看模样是要出宫。
展凌等人吓得忙上前阻拦:“陛下,锦衣卫出动,定会以最快速度查明君后行踪并赶去接应,若陛下实在不放心,可派臣等去接,如今正是剿灭废太子的重要时机,陛下万金之躯,不可擅离京城……”
话还未说完,霍戎的马儿已长嘶一声,准备上路了。
“朕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京城的事务,暂且交给内阁,至于朕离京的消息,莫要张扬——就说朕去了京郊阅兵,拖延五日,等朕领君后回来便可。”
在场的亲信眼看霍戎这就要启程离京,不由得跪地阻拦:“君后可派人相救,可这社稷,只有陛下一人能担得起啊!”
霍戎皱眉,压低声音冷斥道:“莫要耽搁——君后才是只有朕能救,也……只有朕亲自去,他才肯回来。”
说罢这句话,他长呼出一口浊气,再不耽搁,扬鞭纵马飞速出宫,扬起的衣袂在风中飘起。
小进叹了口气,准备回春和宫,看着眼神始终直勾勾望着陛下离去方向的荷荷,不解道:“荷姐姐,您这是魔怔了?”
荷荷怅然道:“陛下这背影,竟让我想起另一个人。”
记忆里,也有这么一个人,为另一人远赴关山一骑绝尘。
“不看不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了,谁还有看信的闲情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