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沅悄悄抬眸,一时间也怔在原地。
上次在床笫之间,夜色遮掩下还未完全看清暴君长相,此刻灯火辉映,他高台之上端坐,五官愈发清晰俊朗。玄色长袍下的身形高大挺拔,远远望去,漠然威严。
和那夜的疯狂迷醉判若两人……
在场的除了专心科举正途的,还有不少是想嫁人的小公子,一双眼睛早就黏在年轻的陛下身上了。
只有商沅,在夜宴下重逢故人,又忆起那场迷醉而……羞耻的□□。
他心虚的擦擦额角,不着痕迹的移开目光。
不得不承认,这文的男主虽是个疯批,但整个人都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只能怪自己穿来的时机不多,如今只想离得远点苟住这条命。
落座后,膳食依次上齐,众人动了几下筷子,只听坐在上首的帝王缓缓道:“听说各位平日喜欢做诗?”
声音沉稳悦耳,完全不似传言中的阴戾。
此刻的陛下宛如宫中贵公子,倒让人放松了警惕:“回禀陛下,臣等平日无事,会做诗打发闲暇。”
上首的声音缓缓响起:“月夜吟诗,也是佳事,不妨让朕给诸位寻个乐子?”
年轻帝王可以称作温和,但众人脸色登时煞白。
都虞侯血迹未干,暴君嘴里的乐子,八成要命……
霍戎显然也没打算听他们的意见,一摆手示意身侧太监。
冯公公笑道:“陛下的意思是,内官击鼓,你们将这玉佩传到下一人,鼓声停时,这玉佩在谁手上,谁就作诗饮酒。”
陛下发话,没人能拒绝。
托盘上是块莹润剔透的白玉佩。
鼓声响起,那玉传至两人手中,他们都还算顺利的做了诗。
霍戎目光悠然的扫过众人的面色,到座位末尾时,眼眸不着痕迹的晦暗了几分。
鼓声再次响起,一个公子却把持着玉,专等鼓停,吟完诗还道:“这首诗是臣方才有感而发,如今浮云开散,中秋月圆,恰如陛下云开月明。”
“云开月明。”霍戎淡淡道:“你很会说话。”
“臣母亲说,生臣那日,一大早就有小喜鹊在树梢上报喜呢。”这少年嗓音如春日黄莺,甚是婉转勾人道:“听闻陛下年幼时受尽苦楚欺辱,以后若是有臣日夜陪伴,定能多出不少乐子。”
霍戎喜怒莫辨:“朕方才也在想,若是朕的猎鹰长了你这张巧嘴,也是好事。”
霍戎喜狩,有一海东青常年伴随身侧。
那少年面上一喜,立刻翩然跪下:“臣也愿常伴陛下左右。”
陛下如此年少英俊,身世又如此悲惨,恰需他来慰藉。
霍戎懒懒的勾起唇:“都说以形补形,朕倒有个旁的法子。”
他语气丝毫未变:“来人,把他舌头割了喂阿哨。”
气氛陡然一变,无人来得及反应,那少年已立刻被侍卫割去舌头,鲜血四溅。
鹰鸣,那被唤作阿哨的猎鹰在皓月下展翅滑翔,骄矜的叼走了地上那块带血的软肉。
见此血腥场面,已有两人尖叫一声直接吓晕了过去。
在座之人瑟瑟发抖,都强自按捺住惊慌。
一旁侍候的冯公公摆摆手,时急时缓的鼓点再起响起,沉沉落在众人心头。
玉佩在众人手中如烫头山芋般飞速传递,商沅望着向他逼近的玉佩,心跳和着那鼓声骤然加快,几乎天旋地转。
这玉,分明是他留在霍戎处的那一块……
这是暴君设的局吗?难道这场晚宴也是为了揪出他?
商沅心思纷乱,只想着快些把玉传给旁人,谁知那玉一碰到他指尖,鼓声却戛然而止。
……要完。
商沅站起身,强撑着不让自己露出任何异常。
他没有做诗技能,也不知道原主会不会做诗。
可是玉传到他手中的一瞬间,脑海中蓦然涌一首咏月的诗。
商沅顿了顿道:“月出风雨定,解佩夜添灯,此情何处认,眉间心上寻。”
这首情诗在脑海深处,经久不散。
八成是原主给心仪之人写的,急中生智记起来了。
商沅松了口气,简直想当场给原主磕头。
露骨不露骨无所谓,这一关至少是过了……
只是商沅没留意到,帝王望向他的眼神,愈发晦暗不明。
霍戎似笑非笑道:“你这首诗,倒勾起了朕的心事。”
他声音高高在上,让人分不出这心事是好是坏。
商沅低着头,拼命避开皇帝的视线,哪里还敢接话。
身侧有太监低声提示道:“陛下示意你去前头敬酒。”
商沅深吸口气。
狗皇帝把他折腾得差点死床上,现在两条腿都是软的,还要提心吊胆的伺候他。
商沅压下心头纷乱的念头,屏住呼吸,一步步走上前。
他就算垂着头,也能感知到皇帝高高在上的目光,沉沉的压制而来,让他无处可逃。
商沅屏去多余心思,小心翼翼将酒倒入杯中。
想要收回时,手腕却被人牢牢控住。
那手指修长有力,此时掌心处的一道刀痕恰贴在商沅手背上,似在提醒着他,手的主人经历过怎样的厮杀。
商沅轻轻一颤,洒出的酒湿透了前襟的暗纹。
上首那人将一切都尽收眼底,语气好整以暇:“你在怕朕?”
商沅抬头,对上了那双锐利深沉,好似能看穿他所有遮掩的眸子。
霍戎年少称帝,又得上天赐予这般容貌,本该灿若星辰的双眸,却宛若从未见过光的寒潭。
那晚的酥麻缓缓沿着背脊上升,商沅心底某处却莫名沉沉一痛。
作者有话要说:茸茸:某人用完了朕,还敢说对朕没产生实际伤害?
护着马甲的沅沅缩脖:难不成还要对你负责……
茸茸勾唇:脑子总算聪明了一次
那个诗是渣渣作者自己改的宋词,不代表狗皇帝的真实文学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