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揽山雪 吾九殿 893 字 2024-03-09

图勒巫师的手指移开了。

仇薄灯抬起手臂,胡乱地去擦自己的眼泪——他是一点也不想在这个图勒部族的巫师面前,显得更加狼狈了。

刚擦没两下,仇薄灯就被图勒巫师整个儿搂进怀里。

“……阿萨温徳,阿依查那,阿依西勒索。”[1]图勒巫师俯身环着他,握刀射箭的手一下一下,不轻不重地顺过他的脊背,仿佛苍鹰笨拙地在用它的翅膀,替温暖地带飞来的小雏鸟梳理羽毛。

一边梳理,一边低低安抚。

“……阿达温得,朵衣查玛,呼格泰格都儿。”

古老的呼麦穿过常年的风雪,极其低沉,极其旷远——是一支非常非常古老的歌谣,雪原的勇士将它唱给自己的情人,气势雄浑,曲调低沉,如同时伴随他的弯刀,他的利箭,他的鲜花。

“……阿达温得,莫日拉图,呼格泰格将嘎。”

仇薄灯听不懂他唱的什么。

但古老的民谣和唱的人本身一样,将他整个地裹住,整个地困住。就像那天晚上白箭齐发下,风雪破空而来,他撞进带着寒气的怀抱里。那个怀抱把狼嚎、断木、狂风、血雨完全隔绝在外。

仇薄灯突然地,一下就崩溃了。

……独自流落雪原的不安、几经生死的恐惧、身处异族的彷徨、被占有的羞愤……所有复杂的,强烈的,极端的情绪,彻底爆发出来,冲垮了名为“理智”的堤坝——他环住巫师的脖颈,哭得直抽搐。

——他委屈狠了。

都顾不上挑剔发泄委屈的对象是谁了。

师巫洛一下又一下,抚弄他的脖颈、他的肩膀,他的脊背。

现在,雪原的苍鹰,冷酷又残忍的苍鹰,毫无温情可言的猛禽,做起这种细致的小鸟的活计,是越来越熟练了。

仇薄灯哭了一阵子,冷静下来后,被火烫到似的松开手臂,一声不吭,去角落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