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后,福长海公公亲自过来,询问祁王伤势如何,是否能起身了。
周淮回了句“已经无大碍了,”慢慢自榻上坐起身来,披衣起身下地。
福长海便传了皇帝的口谕,召祁王前去皇驾大帐,询问北苑扎营地当晚的事发经过。
皇帝身边随侍的所有人,包括福长海自己,全部退到皇驾大帐百步外。
许久不曾单独相见的皇家父子两人,闭门谈了大半个时辰,祁王这才出来,传皇帝口谕,将一干随侍宫人召回大帐服侍。
福长海按规矩站回皇帝身后,执着拂尘冷眼旁观。
这位不怎么在御前露面的祁王殿下,除了走路动作慢了点,倒看不出身上有伤的样子。言行举止得体大方,神态谦冲自若,和前几年觐见时的拘谨模样大不相同了。
这对父子闭门谈了许久,皇帝此刻看向祁王的脸色,也比之前召他进帐时好了许多。
“那个箭伤了你的敬端公主侍读,听说还在你帐前跪着?敬端今日跑去你那处闹事,也是为了她?”
周淮应道,“洛臻误伤了儿臣,愧疚难安,自己在儿臣帐前跪了三四日了,等候父皇发落。敬端公主与她私交甚好,这次是过来探望时,见洛臻三四日未进粒米,不眠不休,形容憔悴不堪,一时失态痛哭,并没有在儿臣处闹事。”
皇帝抿了口茶,“洛氏子胆大包天,竟敢伤了皇室血脉,罪不可赦。老五,你拿了朕的剑去,当着敬端的面把头斩下来。朕倒要看看,颍川国主敢不敢为了此等小事,闹到朕这里来。”
周淮垂着眼道,“父皇的拳拳爱护心意,儿臣领了。但此事……洛臻那一箭,原本是对着独眼头狼而去的,只是黑暗之中,误伤了儿臣。并非故意为之,还请父皇明察。”
皇帝皱眉道,“故意又如何,误伤又如何。她一箭射伤了朕的儿子,当朝一品亲王!管她有心无意,就凭这一条,就是死罪。”
周淮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迟疑道,“其实,洛臻射狼的那支箭……那箭……”
皇帝不耐烦起来,茶杯重重地顿在桌子上,“老五,有话直说!箭怎么了?”
周淮略抬起眼,目光扫过皇帝身侧侍立的福喜。
福喜之前得了楚王的吩咐,早已心领神会,当即笑道,“难怪祁王殿下欲言又止了。这箭的事儿吧……奴婢听说了一些,可就说来话长了。”
福长海脸色微变,盯了干儿子一眼。福喜只做没看见。
皇帝倒激起几分兴趣来,“怎么个说来话长法?说说看。”
福喜笑嘻嘻道,“其他的大事奴婢一概不知,奴婢只听说了一件小事儿……敬端公主的洛侍读射失了彩头,入山时领的是‘陪猎’的牌子,按理来说,是没有箭的。后来怎么偏偏就有箭了呢。”
皇帝一摆手,“这还用说,肯定是敬端的箭,分给她伴读了。”
福喜只嘻笑着不言语。
皇帝大奇,“朕猜错了?射中了老五的那支箭,竟不是敬端分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