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实在太多,看这情况一时半会儿的也过不去,宁莞干脆付了银钱,带着东西下了马车,在路上与一位大娘问起原由。
大娘拎着竹篮子,说道:“姑娘不晓得吗?鉴安大师今日要解三支签,至此以后便收山不出再不碰了。这不,知道消息的,都来碰碰运气。”
原来如此。
鉴安大师善解签批命,多有盛名,这最后三签,自然有人想着去试一试,能在鉴安大师嘴里得一分好,家里长辈也看重一分,以后的路都能顺畅不少。
就是不知道大师为何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宁莞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稍想了想便作罢。
她进了相国寺直接转去了后山,将准备用来引诱毒蜘蛛的瓷瓶放在一棵阴暗潮湿的树下,捡了一片枯黄的干树叶点燃扔进瓶中,内里的药粉接触到火苗子,发出滋滋的声响,不多时便有一阵颜色淡至透白的青烟慢慢从瓶口溢出,袅袅飘散。
宁莞避在旁边一棵百年梧桐树后耐心蹲守,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往瓶中点了三次火,才看到几只毒蜘蛛现身,待它们陆陆续续钻进瓶子,她便立刻上前,眼疾手快地合好盖子,揣好东西。
对鉴安大师来说,解签需不得多少时间,待宁莞下山,寺里的香客已经散去了大半,只有零星几个还留在大殿里上香。
宁莞打算直接离开回去炼蛊,不期然在玉兰花林边看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素青外衫,白玉发冠,手里握着甚少离身的长剑,和身披袈裟的鉴安大师并肩站在束素亭亭、绰约皎皎的玉兰花树下。
宁莞也没过去,合着双手远远与鉴安大师做了个礼,又与宣平侯微微点头示意,便转身离开。
楚郢目送着她走远了,才微抬了抬眼帘,轻抿了抿唇,与鉴安大师说道:“淑妃之事,大师也不必太过自责。”
鉴安大师拨捻着佛珠,温沉的面容上似有愧悔,“我当年若是没有应下青玉所托,替淑妃解签批命,也许就不会生出诸多事端了。”
楚郢闻言,不置一词。
话虽如此,这因因果果谁又说得准呢。
鉴安大师沉沉叹下一口气,看向枝头沐浴在阳光下灿烂的白玉兰。
周淑妃尚在闺阁时也不过是周家最卑弱的婢生女,过得连一个普通的侍女都不如。
鉴安大师初初在寺里见时,十四五岁的姑娘胆小又怯弱,却又矛盾地能胆大热烈得向一个六根清净的和尚表达情窦初开的心悦之意,哪怕得了三番五次的拒绝也未曾退却。
哪怕青玉对她并无男女之情,却也怜惜她在家中日子过得艰难而暗中多有照拂。
周家那位大夫人素有刻薄狠心之名,青玉和尚私下听闻周夫人早早替她相看好了一个五十的鳏夫,心有担忧。
鉴安大师应下他临终所托,给她解了一道签文,还故意批了个人间富贵命,就盼着这顶好的命格在外,能得个好前程,嫁个好夫君。
鳏夫是不嫁了,却没想到周家直接将人送进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