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确实气得浑身哆嗦,宋文朔不知道犯了什么病,跑过来说这些胡话,逼得她非要把自己的伤口全都扒出来给他看,她在那回流产后,大夫就跟她说了,她不会再有孩子了。
什么都不会有了!
她没了孩子,伤了身子,失了所有希望,可那个孽种却在老太太的护持下,一路平安长大,这叫她怎么能不恨。宋文朔告诉她,孩子不是他的时,她心上的愤怒确实少了一些,可只要那个孩子一日有人护着,她就一日过不去。
她的丈夫,本来是最该护着她的人,可他却在她受伤最重时,捅了她一刀。
当时没人管她的死活,凭什么轮到那个孽种了,老太太就跑出来指责她心狠?
她过不去,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
宋师竹屏着呼吸一直听着,可冯氏那一声大喊之后,对面屋里却再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就跟刚才的那顿大吵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宋师竹本就生着病,等着等着,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许是冯氏这一夜情绪波动过大,宋师竹居然和她的梦境相连接了,毫无阻碍,她一步便踏入了二婶的梦境。
这个梦很长很长,她在梦里居然瞧见了十多年前刚中进士的二叔!
二叔当时还没有如今这般持重,整个人清俊挺拔,意气风发,与冯氏甜蜜起来比她爹娘还要黏糊,看着梦里宋文朔磕磕巴巴地为妻子画眉梳头时,宋师竹脸上突然起了些笑意。
生活一开始这般美好,宋师竹都不忍心让梦境往后滚动了。
可惜这个梦不以她的主观情绪为主导,所有绝望都是由那一回冯家的丧礼引起的。
整个梦的颜色从五彩缤纷开始变得灰白暗淡,又渐渐变得如毒药一般苦涩。
宋师竹眼睁睁看着这种变化,心中真是十分难过。
许是这个梦境一直是从二婶的角度出发,宋师竹突然就明白二婶为什么对三个堂兄那么冷淡了。二婶原来一直觉得,要是没有这些沉重的拖累,她散尽钱财,报仇雪恨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京城山长水远,仇人既有官身,身后又不知站着哪个靠山,要报复,要让他们一块共沉沦,却还要考虑一旦事发,就会累及夫儿。冯氏好几次午夜梦回都硬生生忍下了砸钱买凶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