髭切有点困难地想了想,抬起手比划了一个高度:“你那时候大概这么高,是要去上学吧?诶对了,你学的是什么?家主倒是说起过要让你去学文学,以后可以写小说给她看……”
思绪颠三倒四的髭切游离在过往和现实之间,一不留神就又走错了片场:“……不过等你长大都不知道要等多久,三日月背下来的那本游记倒是可以让她打发一下时间,那本游记我放在哪儿了?弟弟丸应该知道……”
神宫寺泉闭上了嘴,默默地看着再次陷入自己思维里的髭切,付丧神苍白的脸上显出了一点过往的欢悦,语调也轻柔起来。
“啊,你的灵魂完整了吗?我当时劈开它的时候好像有点太用力……”髭切抬起手比了一个姿势,暗红的眼睛里是全然的关切,好像浑然不知他讲出了什么事情。
神宫寺泉这次连震惊都忘记了,因为接受到了太多讯息而呈现出一种大脑空白的景象。
“反正没被时间溯行军那群家伙抓到就好了,要活下去、活下去……”髭切开始重复这句话,神宫寺泉尽量从一片混沌的大脑里挖出一点理智,“时间溯行军?他们……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髭切看了他一眼,这次他的神态很正常,有着清晰连贯的理智:“你的灵力太过强大,时间溯行军里缺少这样的人才,而你又没有足够厉害的监护人,还身处现世,想要抓到你实在太容易了。要不是我阴差阳错跟着一队溯行军到了现世,我都不知道他们已经找到了你的地址。”
神宫寺泉张了张嘴:“我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有人为了他能活下去付出了什么,也不知道在看似平和的生活里竟然也出现过硝烟和血。
他被保护得这么好。
“我不能一直跟着你,本来想把你送回时政,你在那里能够获得最严密的保护,可是我没来得及,只好先下手为强。一具没有意识的躯体,总不会被他们放在目标里了。”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虽然后患无穷,但的确有效,至少在那次之后,再也没有溯行军去打扰他的生活。
尽管他也在为了活下去而奔忙,但是没有人再去时时刻刻将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
“还有、还有别的付丧神活下来吗,我的妈妈——”他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下了,他很清楚她不可能活着,没有哪个母亲会将自己的孩子丢弃在外面这么多年,尤其她是一个这么爱他的女人。
髭切却忽然饶有兴致地凑近了他:“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暗堕吗?”
有什么必要问吗?
主君死了,同僚死了,独活的灵魂只剩下了走投无路的疯癫,暗堕难道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神宫寺泉在暗淡的光线下和他对视,髭切低下头在身边摸索起来,四周像是堆着干枯的稻草或是其他什么腐烂的植物,被手扯开时发出不情愿的喀啦声,淡淡的灰尘飘荡起来,将堕落神明的话遮在忽明忽暗的阴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