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蹲在坑里的银时正试图蹭掉脚上厚重粘稠的泥巴,再一抬头,就发现……等等,刚刚还在这儿的这么大一个雇主呢?!

不知坠落到了何处的神宫寺泉整个人都是麻的。

环在他腰身上的那双手臂坚硬,像是铁块或是冰棱凝结而成,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贴着他后背的胸膛也冰冷的像是刚刚从棺材里挖出来,而且……没有任何的起伏。

他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眼前还是一片昏沉沉的黑,银时好像没有跟他一起掉下来,在这寂静到恐怖的空间里,他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抱着他的人动了动。

一声迟缓悠长的叹息,如同吸血鬼从千年的长眠中清醒过来,腐烂的灵魂和腐朽的躯体都和这片黑暗融合在了一起,让这一声叹息都充满了幽冷荒疏的味道。

不知多少年没有使用过的声带震动起来,发出连自己都捉摸不定的话语:“……您终于回来了。”

冰冷的手指隔着和服光洁的衣料摩挲着神宫寺泉的腰,一点一点往上攀爬,它走过的地方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细小的鸡皮疙瘩,像是被死人抚摸一样,神宫寺泉全身都僵硬了。

冰冷细弱的呼吸打在敏感的耳垂上,那种暗堕的味道更浓重的包裹上来,神宫寺泉的神智终于回来了一点,然后他感知到了游离在空气里几乎浓郁的要滴下水来的那种阴冷雾气,凝结着快要液体化的暗堕灵力,让神宫寺泉下意识地点亮了自己的灵力。

这个空间里,不知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么恐怖浓厚的暗堕灵力,他掌心的灵力亮起来的时候,他身后的人像是恐惧光线似的往后缩了一下,然后慌张地将神宫寺泉用力往怀里抱,好像要将他塞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等等、等等,我认识你吗——”神宫寺泉的话说到一半就卡在了那里,借着郁金色灵力微弱的光芒,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而那个人也像是察觉到了这光芒没有危险,束缚着神宫寺泉的手稍微放松了一点力道,要看得更清楚似的,慢慢将脸靠近了神宫寺泉的手。

神宫寺泉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了一瞬。

郁金色光芒映照出来的范围有限,他看见了那头霜雪般银白的长发,被光线镀上了一层浅淡高贵的鎏金,凌乱的长发一路拖曳到地上消失在了黑暗里,而那双由陈年的鲜血积聚起来的暗红眼瞳里还折射出了一点琥珀色的美丽微光,从骨肉里透出来的恶意聚集在苍白皮肤的眼角眉梢。

这双野兽般凶悍且戾气横生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这点光线,像是被焰火迷惑了的羔羊一样,从狮子般嗜血残酷的皮囊下,挣脱出来一点孩童的天真无辜和遥远的迷恋与怅惘。

这张脸、这张脸……

神宫寺泉感到片刻的心神剧恸。

“髭切?”他近乎无声地呼唤着这个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的付丧神的名字。

他身上传达出来的残留灵力很清楚地告诉神宫寺泉,这并不是属于他的那振髭切,但也许是因为容貌的相似,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同样暗堕后表现出来的那一点包裹在血腥外表下稚气的天真,神宫寺泉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感到了像是连接着自己血脉般的剧烈痛楚。

他的声音像是未曾发声的呻/吟,丝毫没有引起付丧神的注意,长久被禁锢在地下的堕落神明兀自睁大着眼睛看着这团熟悉怀恋的光线,眼底的温柔让他看起来有那么一时间和未曾暗堕前那个笑容甜蜜的付丧神重合了。

这种震惊来的太过突然,神宫寺泉不由得动了一下,光线偏转,打在付丧神被长发遮盖的身体上,长长的霜白头发被拉扯着拂开,神宫寺泉忽然不敢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