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弥是不相信“随缘”这句鬼话的。

但被这个妖怪绑架了两天后,铃弥不得不再将这种可能性纳入考虑之中。奴良滑瓢做事相当的随心所欲,上一秒,他可能嫌弃人类太吵,而在荒无人烟的野林里和野兽们玩闹,下一秒,奴良滑瓢就堂而皇之地坐在富人的家里大吃大喝。

铃弥身上精美的饰品都被他卖了,换酒喝。

而一转头,奴良滑瓢又突然看见一根精致的玉簪,突发奇想地把酒卖了,换簪子。铃弥很想吐槽,这个妖怪完全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但同时,她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根本就猜不透对方的想法。

奴良滑瓢的性格就像是天空的云,永远不会有固定的形态。

“你为什么老皱着眉头呢?”

奴良滑瓢醉醺醺地打了一个酒嗝,他躺在一棵樱花树上,任凭纷纷扬扬的花瓣落在自己的衣服上——这当然不是现实,是他妖术制造出来的幻影。奴良滑瓢是个很风骚,也很风流的妖怪,对樱和酒和武|士|刀都有额外的偏爱:“……这样的愁绪,可是要让樱花都为你凋零飘落呢。”

铃弥完全不吃这套——

本来,无论有没有她在,樱花都是会凋零飘落的啊。

“嗯,你说的没错,是这样的。”奴良滑瓢微笑着点点头,他完全没有介意,铃弥误解了他的话。实际上,早在第一次见面时,奴良滑瓢就很奇怪,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能在眉宇间积蓄着那么深的忧愁——

仿佛有什么责任,非她承担不可。

仿佛有什么悲痛,非她包容不可。

……可这也太可笑了。

奴良滑瓢忍不住想,明明是个长得挺不错的小姑娘,怎么就学不会利用自己的优势呢?甚至,都不需要她多说什么,只需要那双带着点愁绪的眼睛微微一瞥,有的是男人愿意为她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而为美人而死……

嘛,至少在奴良滑瓢的三观里,那是很值得了。

他总觉得自己和这个小姑娘的故事,不该这样简简单单地结束。但拉着对方东游西荡了这么久之后,奴良滑瓢又不得不惆怅地认命。也许,他真的有那么一点点,被铃弥眉宇间的忧愁蛊惑了,想伸出手,拂去她的哀愁和悲伤。

但也许……

……这真的和他没关系吧。

奴良滑瓢将一壶酒尽数倒进樱花树的枝干上,粉色的花瓣如簌簌而落的轻雪,顷刻间就落了满地。奴良滑瓢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对铃弥说:“他来了。”

“什么?”

“接你的人来了。”

铃弥顺着奴良滑瓢指的方向看去,一个身形瘦弱的阴阳师拢着手,他的袖子被风灌入,吹的摇曳翻飞。铃弥眨眨眼,再眨眨眼,她是有点想高兴的,但看着那位小阴阳师瘦弱的身体,铃弥偏偏又有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