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晴明努力撑起身体。

他眼前不知何时,已经落了一层浅葱色的浴衣下摆,摇摇晃晃,颜色清亮得就像是春和景明,细雨如酥。有人伸出手,遥遥地拉住了黑晴明的手臂,艰难地将他搀扶了起来。

她说:“你没事吧?”

那种声音有着不可思议的轻盈。

熟悉到可怕。

黑晴明飞快地从脑海里找到了能和这个声音对照上的人,不过,记忆里的女人更风情万种些,总是微微颦起的眉头仿佛含着万种忧愁。然而,在黑晴明心中,她就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黑晴明不敢相信地抬着头。

铃弥就站在他身前,柔软的光将少女的边缘度上一层鲜亮的颜色。白晴明和酒吞童子忙起来了之后,反而将铃弥抛在了脑后,铃弥也不敢乱走,惠比寿也联系不上。她只能从宫殿里的一头,走到另一头,如此反复,打发时间。然而,来回踱步的过程中,铃弥意外地看到一个吐血晕厥的阴阳师。

他看起来好可怜啊。

铃弥没怎么犹豫地就将他扶起来了:“你要喝杯热水吗?”

然而那位脸上涂了黑色眼妆的阴阳师,只是用十分震惊的眼神注视着铃弥,而这种震惊很快又转换成了悲伤,怀念,依恋等等复杂的情绪,以至于他漆黑的瞳孔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温柔。

他看起来真的病得很重了。

铃弥将这位阴阳师扶到了最近的一间房间内,铺开榻榻米,将对方搀到被子上。成为神器也是有好处的,比如说,如果是活人铃弥,很难支撑住一位成年男性的体重,而神器铃弥就没有这样的忧虑了。

“我去给你打杯水。”

然而铃弥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来,她的衣摆就被黑晴明拉住了。黑晴明看着铃弥,神色间一阵恍惚。他非常小声地说,活像是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小孩:“……妈妈,别走。”

铃弥表情凝固了——他说什么。

黑晴明张开双臂,整个人倚靠进铃弥的怀里,他的帽子跌落,一头柔软的黑发尽数如瀑布般蜿蜒而下。他就这样抱着铃弥,小心翼翼:“……别扔下我一个人,妈妈。”

……

……

白晴明看着被他家式神带进来的纸人,就感到一阵头疼。

“晴明大人,怎么了?”

“没什么,你们先下去吧。”白晴明叹了一口气,他倒是没有怪罪自家的式神,他本来就是柔和的性格,在自家式神爱玩的时候绝不逼迫它们学习,看不出这是个假人,也是白晴明骄纵下的下场,他也没什么资格可以怪罪它们,因此只是微笑,“你们先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