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埋在小手臂后面,闲鱼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她道:“哥哥,知道源义家吗?”
“八幡太郎啊。”髭切捧着杯子,吹了吹漂浮的叶片,才道:“知道呢,是赖信的孙子,作为武士而言很出色。稳固了源氏在北方的军力,被称为天下第一武勇之士,作为武士道的楷模被后世追捧。”
“不愧是赖信叔叔的孙子啊。”闲鱼忽然笑了起来。
“他就在山下吧。”髭切道。
“嗯……”闲鱼闷闷道。
“想见的话,就去见见吧,没有必要烦恼。倒是一直犹豫不决错过了机会,反倒更是念念不忘。”髭切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又补充道:“改变主意了,就立刻回来。”不管怎么说,她都不是没有退路的。
“嗯!”闲鱼站起身,迫不及待的离开了神域境,显然她是真的想要见见那孩子,只是缺少一个推手罢了。
此时神域境外的太阳刚升到东上,空气里还带着夜间的湿气和冰凉,闲鱼一路逆着风跑出神社,长袖摆动,刘海两边的发丝也被吹的飘起。山下的居民已经完成祭拜离开,走在拜道上的,多是城里或外地赶来的信众,人数并不多,闲鱼一路急行也没有冲撞到旁人。
被源贞澄驱逐的源义家不敢堵住神门,离开鸟居后便到了山里扎营。源贞澄并未因他的离开而退去,仍站在原地,手握着□□等待着。听到后方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他睁开半阖着的眼睛,已经浑浊的视线瞬间清明,在那脚步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他侧身挡住,然后便听到那已经阔别四十年,依旧不时在耳边响起的声音:“麻烦让一下好吗?”
她声音和过去别无二致。
姬君……
源贞澄无声的念着,他颤抖的拽下斗笠,将□□收回,回过身跪地道:“源贞澄,见过鱼姬大人。”这一跪很重,膝盖垂落在石阶上发出明显的声响,可那依然无法让武士的身体晃动半分。
熟悉的名字成功让闲鱼停下脚步,她回过头,只看到跪在地上垂着头的身影,和帽下露出的斑白鬓角。闲鱼想说的话被堵了回去,她看了看前方,随后扭头返回,走到源贞澄面前道:“贞澄,好久不见,你快站起来。”
源贞澄没有起身,依然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他掩去双目的水光,抿了下唇,努力让声音听上去更自然一些,他道:“姬君…赖光公临走前,有话托属下带给您。”他抬起头,露出那张被岁月摧残过,布满褶皱的陌生脸孔,他清晰的从她的瞳孔里看到那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自己。这张脸…老迈又丑陋,也成功将付丧神和晴明、保宪拼命维持的虚伪假象,用力的撕破在闲鱼面前。
姬君,已经四十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