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仪歪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垂着头安静地默着经文,便抿着一抹温柔的轻笑摇了摇头,躺在摇椅上端着一碗茶慢慢摇着。
抬头看向窗外,隔着一层樱草色的窗纱,便是竹影婆娑、花木葳蕤,几丛芭蕉栖在梧桐树下郁郁葱葱的绿着,当风轻轻吹过时,蕉叶摆动,姿态窈窕。由仪一道内力甩出去开了窗,秋日的微风徐徐吹进来,伴着竹叶簌簌之声,迎面便是无限的惬意舒爽。
一旁小炉上的茶水慢慢滚着,沁出满室茶香来,热水沸腾翻滚的声音也莫名地令人心安,透着一股家的滋味。谢灵毓慢慢沉下心来,忽然觉得头上一股温热的触感——原是由仪抬手抚了抚她柔软的乌发,笑着问:“最近情绪不大好呀。”
谢灵毓一面慢慢落笔在雪白的宣纸上留下字迹,一面轻轻叹了口气:“每日被一群人围着,这不能做那不能干,闹心的很。”
由仪为她添了一碗茶,仍是不急不缓的淡定样子,分明是算计人心的事情,却被她说的云淡风轻,仿佛有多么的风光霁月一般:“你要想法子收服她们。”
“我这不是正为此努力着呢吗。”谢灵毓叹道:“都是宫中混迹多年的老油条了,不好搞、不好搞啊!”
由仪知道她心中有打算,也不掺和,就坐在那里喝着茶,眉目间含着些温柔浅淡又凉薄的笑意,看不出是底细来,谢灵毓有时回想,也只能记得那一抹淡淡的笑。
仿佛生来就含着三分温柔,七分凉薄。
皇家亲事办的自然热闹,近十多条船上装饰着红绸,大红木箱子里盛放的就是谢灵毓的嫁妆。
整整两百抬,不包含各类木质家具,极尽天下之所有,众人之所能。
难得的大妆打扮,看着一席红衣衣袂翩翩的谢灵毓,郑夫人抹着泪儿忍着悲痛,勉强扯了一抹笑意出来:“阿毓这样的打扮真好看。”
九凤冠下的明珠随风轻轻摇曳摆动着,谢灵毓对着父母施礼后来到由仪身前,双手交叠敛衽大礼,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淡泊之守,须从秾艳场中试来;镇定之操,须从纷纭境上勘过。师傅教诲,灵毓铭记在心,永世不忘。”
复又对季言蹊行礼:“阿毓谢过师公多年疼惜教诲,愿师傅师公一生恩爱相守,直至白头。”
季言蹊笑意温和地点了点头,一面也有些不舍。
由仪道:“快给你干爹干娘行礼去。”
于是那绣着金凤展翅的大红裙摆在地上轻轻掠过,郑夫人被郑则扶着,泪眼婆娑。见谢灵毓要弯腰,郑夫人忙扶住她,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能轻轻抚了抚谢灵毓的发,温柔又苦涩地道:“孤身在外,注意身体。干娘的阿毓啊,干娘盼着你一辈子顺心如意,事事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