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姑摇了摇头:“你要沉不住气,还有那沉不住气的?且熬着吧,如今发现的早,琢磨琢磨方子,早些了了,少些人命添进去。”

“咱们这里尚且这么多人,下头乡村不知有多少没得看病,去了就混乱埋了的。村中长官里正怕事者,也未必上报,若非这些日子发现这病症奇多,怕还想不到这一茬呢!”霍伯叹气,一面伸手抚着胡子,对红姑道:“你人脉广,外头打听打听地方。”

霍伯德高望重,算是这一屋子人里辈分最高的了,况平日同镇医者得他照顾颇多,红姑闻言也无异议,只道:“我已命人去打听了。”

红姑算是这一屋子里身份最奇特的了,早年行走过江湖,听说手下也有一波势力,寻常黑白两道的人都给她三分颜面,也混得开。难得这样的生分,医术竟然不错,虽然下药剑走偏锋,但也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名声也不错。

众人落座了半刻,县官带着几个官员衙役过来了。这县官名叫闻豫,刚刚及冠,进士出身,少年英才。家世门楣显赫,过来这小镇子做父母官也就是为了镀金,做出点实迹来回去好一路高升,平日做事也圆滑的很,却也是个有底线的,过来半年多的时间,给人留的印象也不错。

他一进门就对众人拱手:“惊闻噩耗,想来诸位都知道了。”

众人哪里好受他的礼,忙起身回礼。

霍伯威望最高,此时由他开口自然最为合适:“我等都知道了,此时只看大人的章程了。”

闻豫苦笑,也端住了君子风范:“且请诸位先说说吧。”

霍伯沉思半晌,忽然开口,唤了一声:“仪丫头。”

由仪起身对着他行了一礼,又对闻豫一礼,道:“前日上门求诊一日,为本县住户,轻微发热,用药后略有好转。今日上门一家四口,均有感染症状。”

又转身对那壮汉问道:“您家里这一老一小哪日犯病的?平日如何症表?日常饮食如何?可曾有什么污秽怪异之物入口?”

壮汉闻言一愣,在这县官面前也不敢疏忽,仔细想了半晌,道:“犯病已有些三五日了,上吐下泻,浑身发热。只是庄稼人贫寒,进城一次路远,又极耗银钱,故而一直在家养病。今早他们忽然昏迷不醒,我们只能拉着他们进城了。日常饮食尚好,老父一顿能吃三五个粗面饼子,小儿也能吃下一个半,并无异常。”

“至于污秽之物……”他沉思半刻,迟疑道:“平日里吃食都是在一起的,若有什么不寻常的……上旬老父带小儿巡视田地,碰一外乡人送了两块兽肉,小儿嘴馋……”

后头的众人都知道了,由仪问:“可知道是什么肉?”

壮汉拧着眉摇了摇头:“小儿后来说那肉紧实干瘦,想来是哪类鸟雀肉。”

由仪垂了垂眸,心中轻叹一声,又问:“你村中可有类似病症之人?”

壮汉咬着牙道:“这个我倒不知,只是前日村头一户王姓人家一家六口去了,村长说是家里进了毒蛇……”

未尽之言大家都明白,闻豫狠狠一掌拍在案上:“好官!真是好官啊!”

这话没人敢接,闻豫又听了其余病人的话,摆摆手,让人将他们都带了下去。屋子里一时就只有闻豫、他的几个下属和这一帮子医者。

闻豫到底是一方父母官,此时还得以大局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