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治的眼睛里曾有转瞬即逝的光,但在失去后,他居然选择放弃让其他的光存在他的眼睛里。我虽然无法认同,但也没有资格去责骂他。毕竟……

光的消失是因为我。

我曾为幻想过自己可以成为他人的光,因为我这样浑浊不堪的蝼蚁,怎能和那种高高在上的东西相比呢?

我也曾读过一些无用的书,母亲曾从那些之中挑出一些烂俗的情节,以此来告诫我那些虚幻的世界不是现实。没有人会轻易地将你从困境拽出来,没有人会为你抵挡一切的风雨。这个世界,你永远都是孤独一人。所谓的友情、爱情甚至是亲情,没有哪个是不包裹着人类的自私自利的。

这样忽然想来,阿治曾把我当成光也不意外了。

阿治需要可以陪伴他的人,才能不显得过于特立独行。所以在贫民窟,他同意和我成为朋友。可是他后来为什么不去找光了呢?如果是我的话……

如果是我……

刚才我居然心痛了!刚才我假设阿治是我的光,如果我失去了他,我居然会感觉到心痛。我的心脏不是已经停止活动了吗?为什么它刚才突然痛了一下?这就仿佛是被抽上一鞭子的陀螺,只借一力就开始旋转。

现在的我脱离了自己给自己的设定,漂无目的地在横滨闲逛。其实我可以离开这座城市,但我爱它。

哪怕它被他人认为是脸上涂着廉价化妆品,穿着暴露服装的夜晚流莺。哪怕它是泡在黑色淤泥里已经腐烂的木头。可我依然爱着这座城市,爱着这个被官方主动抛弃的可怜姑娘。它不是自愿变坏,不是自愿沦落。哪怕它承受了那么多的肮脏之物,可它依然以自己的方式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我见过中岛敦带着那个名叫泉镜花的孩子出门买菜,见过樋口一叶的痴汉行为,见过一只三花猫的大变活人,见过自以为用了超能力的真正的天才,见过深夜批文件的港黑萝莉控首领……

因为全都见过,所以最终我退回了我的□□所安放的地方——墓园。我没有照片,所以没有遗像。但我有自己的名字——黑泽唯,唯一证明我曾活过的东西。

其实如果我死了,我希望自己会被埋入那片躺着我母亲躯壳的土壤之下。我希望在它之上会种下米兰花,但米兰花只能生存在亚热带。横滨注定是不适合它的地方。

最近我的墓前经常会有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他有着和我一样的淡银色的长发和碧绿色的眼睛。发的长度,是母亲一直推崇的长度。只不过他的脸每次都被黑色的礼貌和长发遮住。

他每次来都会在我的墓前放一大束白色的玫瑰。白色的,这种娇贵、容不得其他颜色半点粘连的颜色,居然被放在我的墓前。那每一朵花都达到极品,是用金钱浇灌培育出来的金钱。

我闲来无事居然蹲在地上数起花朵。1、2、3……

……99、1000、1001

一共1001朵。虽然贫民窟里没有人能买得起这么多数,但父亲给我的那个本子里倒是记得很清楚。1001朵,好像是代表……

直到永远。

他是找错人了吧?!直到永远?我能让谁爱我直到生命结束,就算是记住我直到永远也不可能。再说了,天真纯洁和我这块腐朽搭吗?

果然有些事情,不能用“永远”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