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清抚下身子,将司玉抱住,头轻轻地靠在司玉的肩膀上,在司玉的耳边小声呢喃道:“这样就更好了,我和你连死都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语气中包含着痛苦与欢快,痛苦与司玉将不久于人世,欢快他也能追随司玉离去。

司玉知道南清说这句话是认真的,他再也绷不住了,转过头,看向南清。两个人的脸庞凑得极尽,呼吸交缠着。司玉较为虚弱的呼吸打在南清的脸上,就像是羽毛轻轻划过一样,让南清本就快要崩溃的心又裂了一条缝隙。

司玉眼神定定地看着南清,他现在觉得快要呼吸不上来了,却仍然坚持着说:“你是帝王,怎么可能丢下自己的国家臣民,与我一起走?”

南清脸上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相信我阿玉,我永远不会骗你的。我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秘密在宗室中挑选合适的孩子来接替我的位置,我早就做好了与你厮守终身的准备。”

司玉苦笑一声,沉重地呼吸着,右手抚上南清的头,轻轻地说:“我不要和你在一起,我要去找我父母亲族,我要和他们在一起,你给我好好活着。”他之前是打算让南清和他一起死的,可是最后的最后,他想南清对他应该是有几分真心在的,如果南清活着会让他更痛苦,那就让他活着吧。

他不是心软了,他只是想让南清更痛苦而已。

“不要丢下我,司玉,我可以把我的一切都给你!”南清几近崩溃,他能感受到司玉生命的流逝,但却无能为力。他想把时间最好的药材用在司玉的身上,可是太医说那些已经没有任何作用。

南清看着越来越虚弱的司玉,凑到司玉耳边说了一句话。司玉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南清,然后强撑着表情做出恶狠狠地神态,使劲最后的力气,吻上南清的嘴角。

轻轻地,柔柔的,不是往常那般凶狠,像是对待自己的珍宝一样。司玉紧盯床顶,好像看见了父母兄长,父亲豪爽地大笑,说着:“阿玉,快来,为父带你骑马。”

母亲温柔地看着他,兄长昂着头,傲气十足地说:“我立志要做大将军,这世子之位还是留给弟弟吧!”司玉嘴角慢慢勾起一抹虚弱地笑容,父亲、母亲、哥哥,我来找你们了。

最后,南清感受着耳边越来越虚弱的呼吸声,直至消失。他依然那样抱着司玉,闭着眼睛感受着司玉身上遗留的温度。

半晌,从司玉身上起来。打开玉清宫的门,对着外面的人说:“司公子已逝,以亲王的规格发丧。”他的阿玉身怀傲骨,肯定不喜以皇后的名义发丧。

外面的人看着南清通红却一滴泪水也没有的双眼,整个人如行尸走肉一般麻木,身上似乎一丝温暖度都没有,不敢多看只能低下头谨遵圣命。

丧钟敲响的时候,程斐正在宫中呆坐着,听见四十四声丧钟声,才有了反应,他呆呆地问道:“谁死了?”四十四声丧钟只有皇室之人才有资格,除了陛下还有谁能用这种规格?

不对,还有一个人,程斐的眼神一亮,抓住旁边宫女的手臂,惊喜地问道:“是不是司玉死了?是不是?”

那宫女见成飞这个样子,心里有些不忍,便将司玉去世的事情告诉了程斐。

程斐哈哈大笑,状若癫狂:“哈哈,我就知道,司玉肯定会有报应的!”

“昨日他杀我父亲,今日自己便身亡了,真是老天长眼啊!”程斐忽略自己心中那一点异样,只顾着高兴。

可是当他欢天喜地地出了宫门,却看见满宫上下都挂满了白帆,脸色登时就黑了下来。恨声说道:“他一个没名没分的小小琴师,陛下却为了他昏了头,竟让整宫的人为他守孝,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没有发现来往的宫人脸上露出的悲伤。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来来往往的宫人全部停了下来,敢怒不敢言地看着他。他们已经知道了司玉就是当初的战神南勤王之子,而南勤王是被先帝和丞相陷害的事情也已经天下皆知了。这些宫人幼时都是听南勤王的故事长大的,骨子里敬佩南勤王。

之前一直以为是南勤王犯了罪,现在得知真相,这些年来一直误会南勤王的愧疚之情达到了顶峰。面对司玉这个南勤王仅剩下的儿子,他们自然而然地生出更多的愧疚。

而且,陛下已经昭告天下。之前司玉处死的那两名宫女太监就是丞相的奸细,那名被司玉禽兽杀死的琴师,当年对司玉的兄长极尽侮辱,杀死的丞相更是罪魁祸首之一。

除了这几人,司玉对他们更多的是无视,没有一点点为难。

这样一个背负仇恨,隐姓埋名,不惜辱没自己的司玉他们怎能不心疼。司玉还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郎,若是南勤王活着,现在的司玉也应该如其他世家子弟一般潇洒肆意。可是这样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郎,就这样消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