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拒绝那个拥抱,他没有理由拒绝。

那其实算得上是一个期待已久的拥抱,但是却并不如预想中那么冷。

他曾经握过那个人的手,即使再怎么收紧手指也难以催生出什么暖意,他以为自己会因为那种长久的冷意选择放开手,但实际上,握住那只手后,他反而更不想松开手。

他过去不是没有和雨宫清砚拥抱过,在一家酒吧附近的某个路灯下,那个人追上来与他拥抱,他知道那是一个任务,仅此而已。

但是现在并不是,这个拥抱是因为对方是他。

频繁地和雨宫清砚接触并不是什么好事,这段关系的最佳状态是停留在麦芽威士忌和苏格兰威士忌之间,而不该发展成为今天的模样。

诸伏景光知道这对自己来说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但就像最初为了保证苏格兰威士忌的人设选择放任自己的目光追随那个人,现在,他已经很难将自己的目光移开。

但是只要他还是苏格兰威士忌,他就可以继续任由自己握着那只手。

比起上一次的拥抱,这次的拥抱格外长些,诸伏景光静静地靠在门板上,他的目光越过浅灰色的发丝落在挂在墙壁上的钟表,滴答滴答声在寂静中变得格外清晰,他不自觉地默念起秒针的每一次转动,无意识地计算着时间。

他已经太久没见到这个人的,三个月的单方面的断联里,他的想法发生了数次变化。

起初他以为那是一个一如既往的不告而别,用不了多久、甚至用不了半天他就会重新看到那个身影出现在他的安全屋里,但是有关那个人的事情总是会不如他的预想那般发展。

那个人离开的第三天,他依然以为这只是一个很平常的离开,那个人行踪不定是组织里的共识,但是他觉得那个人不久后就会回到他这里。

一周后,他的想法没变,但是难得地主动发了条短信过去,然后看着那条短信最终石沉大海。

半个月后,他开始悄然打听起有关麦芽威士忌的踪迹,但是即使已经借由好友的情报网,也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确切的消息。

他曾经刻意回避过那个人,所以反而更能清晰地察觉到对方这次失去联系其中的刻意。

好友问他是不是和麦芽威士忌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他想了很久,摇了摇头。

那是很普通的一天,咖啡是那个人泡的,三明治是他准备的,然后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那个人枕在他腿上看侦探小说,他们在中午一起去了一次超市,买了午餐和晚餐要用的食材,那个人顺手往购物车里扔了几袋零食,平静的一天就这样毫无波澜地结束了。

但是一觉醒来后,太阳照常升起,那个熟悉的身影却不见了踪迹。

那几袋零食直到三个月后都没人动过。

诸伏景光想问理由,最终却保持了缄默。

他不想让这个久违的见面蒙上其他色彩,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时间流逝就很好。

他已经不想纠结那个人离开的理由,他一直都知道那是个无法被看透的人,不会被任何事物绊住脚。

那本侦探小说不能,那几袋零食不能,而在雨宫清砚眼里苏格兰威士忌大概就和那本侦探小说、那几袋零食没什么太大区别。

他原本以为自己至少是玻璃杯,在出行之前值得被眷顾几秒,而不是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消失。

事情在他以为那个人很快就会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时其实就已经错了,经验如此,每当他觉得可以预测那个人的时候,他的答案反而是最大错特错的,所以他不想再去思考任何缘由。

今天是愚人节,无论是玩笑还是真心话,总之那个人已经回来了。

诸伏景光想,对合格的苏格兰威士忌来说,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但即使不断告诉自己甚至是告诫自己,他还是忍不住逐渐咬紧了牙关。

既然现在能对他说因为是他,那为什么那三个月里偏偏只有他得不到任何有关那个人的消息,仿佛活在传闻中的麦芽威士忌,唯独只有他仿佛被传闻所阻隔在外。

偏偏只有他。

这是很糟糕的,从训练场停车场里的那个吻开始他就知道,这是很糟糕的,而且会越来越糟。

他没办法移开视线,没办法拒绝那个人的任性,当一个人在一段关系里长期处于被动,那么往往得不到好的结局。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并不是很在意苏格兰威士忌是否能得到一个好结局,也并不是很在意苏格兰威士忌在麦芽威士忌眼中究竟是不是玻璃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