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声音!

诹访部在心里再度确认这个其实并不需要被论证的认知,这种机械而徒劳的工作有利于让他明确自己当下的处境。他向前走了几步,监察组统一配发的及膝长靴在地板上蹬出沉闷的踢踏声。

笑声却戛然而止了,牢狱深处寂静一片。

诹访部再往里走,却被厉声斥住,“别过来!”

这把嗓子如同被沙砾狠狠磋磨过,粗糙又干瘪,完全不似以前他熟悉的如水般温润。

灯光骤然亮起,诹访部久一生理性地企图闭上眼睛以缓和光线的刺激,但是一瞥到眼前人的模样,就再也移不开眼睛。

在新人教育的时候他就被告知了监察组的刑讯区惨无人道的手段,他想象过,并且已经带入了夸张的修饰,但是现在亲眼得见,仍旧目眦欲裂。

“逃吧!逃吧!带他逃吧!趁着现在他还活着!”心底有个声音在不断叫嚣,明明在来这里之前他再三告诫自己一定得冷静,但是此刻那种徐徐图之的念头已经被摔得四分五裂。

血,都是血,一眼看去根本没有一个完好的地方,就算是躺在地上任卡车辗上几遍的状况,或许也比现在要好。那根本不能再称作一个完整的人,而是一堆依附于支架的无力的有机质,组织尚且构成各个器官大致的形状,但是里面的血管和神经,似乎已经失去了应有的连接。

诹访部忍不住捂住胸口,心脏擂鼓一样跳动,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到如此鲜明的窘迫,溺水一般的窒息感笼罩着他,意志不由控制,身体也是。

逃吧,或许会被杀掉,不,肯定会被杀掉,但是现在这样又比死亡好多少呢?都到了这个地步,能安安静静迎接生命的终结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事情了。馈赠,或许称之为馈赠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