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失眠,这一折腾,聂照反而睡着了,只是睡得不安稳。
梦里姜月顶着脏兮兮的小丑脸儿,跟个猫似地向他掉眼泪,眼泪掉得无声无息,渗人的紧,眼神幽怨地望着他,转而人就从河里湿哒哒地钻出来,浑身挂满藻荇,拖着满地水痕向他呜呜咽咽的:“奴奴死得好惨啊,夫家不要奴奴~奴奴只能跳河了~”
接着是个英俊的少年,手中抱着个婴儿,冲他凄厉地笑:“三叔,救我们,我们都不想死。”
聂照一抬手,少年和婴儿眼睛里就泣出血泪,转而人像柳絮一般不甘地四散了。
他猛地睁眼,喘着粗气,垂下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竟意外添了许多脆弱,聂照下意识抚上心脏,只觉得那里跳动的剧烈,久违的心悸漫了上来。
寅时的梆子刚好敲响,他才渐渐回神,意识到这是一场梦,他又梦到了死去多年的两个侄子,这次里面竟然还多了个姜月。
聂除风抱着聂扶光泣血的场景一遍遍回放在聂照眼前,他垂眸,静坐许久,直到发凉的身体温度逐渐回升,才理了理头发衣摆,沉默地走下观火楼,只是脸上十分不森然,说是如丧考妣也不为过。
天色幽微,街上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走动,他们小声交谈着昨夜城中的火情,几家零零碎碎卖早点的铺子也开了门。
逐城这地方穷,盐水泡点儿木头都能当零嘴,早点自然精致不到哪儿去,好点儿的是黄白面两掺窝窝头,差点儿的就是糠面窝窝,干干巴巴剌嗓子,吃下去都不易克化,倒是充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