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也不愿吵醒他, 只好自己过去。
营地里热闹嘈杂,温度也高了几分, 艾莉卡两手的血迹未干, 抱着襁褓中嚎啕大哭的女婴,笑容灿烂,见他来了,说:“幸好是女孩,如果是男孩, 我就把他阉掉。”
她没有在开玩笑。
杜虽不至于头皮发麻, 可听到这样的话, 多少感到不自在;这是被人质疑“你的存在不正当”, 并被施加了“我要改造你”的威胁。
艾莉卡回归她天真小女孩的神态,问:“你想抱抱她吗?”
杜:“如果可以的话……”
一个皮肤皱巴巴的小婴儿交到他的臂弯中,好小好柔软。
杜好奇她的母亲,眼睛投向人群,瞟见有人为生产完的孕妇盖上一条毛毯,蒙住了头脸。两旁围聚的人纷纷低头垂泪。
他用眼神追问艾莉卡。
“如你所见,她死了。”艾莉卡云淡风轻地说,“你没当过父亲,但该知道生育对女人存在的生命威胁吧。”
“反正……”艾莉卡从他怀里抱走婴儿,说,“什么时候生孩子不再损害母体,不再伴随着死亡概率,我才承认子宫是造物主的馈赠,而不是诅咒与厄运。”
杜道:“你很像一个我熟悉的人。”
“谁?你女朋友?”
“我姐姐。”
“看你长相,你姐姐一定是个美人了。”
“是。”
艾莉卡扬起眉道:“那她不迎接这种厄运未免可惜了,美丽这等稀有基因还是应该遗传下去。”
杜转脸看向黑沉沉的湖面,说:“等天亮了,把尸体埋在那边吧,风景好。”
艾莉卡颊边露着酒窝,“死都死了,埋哪里不一样。对了,另一个呢?”
她问的郁臻。杜答:“在睡觉。”
“荒郊野岭也睡得着?你还是把他叫醒回来睡比较好。”
营地人多,火更亮,集中互相照应比分散安全。
杜回到湖边,郁臻还在睡着。他摘了一根草,叶尖搔弄对方的眉心,唤道:“醒一醒,天亮了。”
跳跃的火光流曳在人的脸上,郁臻依旧闭着眼,耷拉的眼睫毛很翘,却未曾颤动分毫。
杜扔开草,想上手捏对方的两腮,手指触碰到一片温凉。
他意识到什么,转移手指去探了探鼻息
没有呼吸。
杜收紧五指,扛住颤抖的神经,缓慢地拉开了睡袋的拉链……
一丛茂密葱郁的藤蔓冒出了头,枝叶晃动。郁臻身体胸以下的部位被交缠的绿色根茎盘绕着,像裹了一层严密的网膜。
杜扒开睡袋,将人完整拖出,发觉那具身躯自胸到腿皆被藤蔓紧密包裹,小巧的水滴状叶子下是密密麻麻的根须交织,看不到一寸皮肤和衣物。
他的胸口生出一股激烈钝痛,溺水的窒息感漫过笔尖,眼眶充盈着湿漉漉的酸涩滚烫。
几乎只花费了一秒,他便找到起因黑暗的草丛里,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致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