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经过一番沟通,杜玟输给了他不可动摇的态度。
他内心想对杜玟说, 其实去不去没什么差别。
总有一天他会为此而死, 为补给资源、为逃命求生、为救人、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失误,殊途同归。
生命诞生的那一刻开始, 就被设定好了一套生老病死的固定程序, 在短暂的一生中完成配种、繁殖、哺育后代等一系列生存任务;虽然在人口基数庞大的时代,少数人能自主选择不去执行任务,可人依旧和所有动物一般,无法逃离病痛的侵蚀、衰老和慢性中毒,还有亘古不变的死亡。
这套程序在生物演化的进程中被视为不可否定和拒绝的。
直至异种生物降临了, 它们的存在打破了这一设定。
它们依附于别的物种降生, 没有性别, 无需通过交/配繁殖。
世界上最后一座城市覆灭前, 有生物学家幸运地获取了第II型怪物的活体样本;实验表明,它们拥有一套奇特的免疫系统,可使细胞完美再生。这意味着它们可以躲过衰老和自然死亡,轻易地实现永生。
遗憾的是研究进行到一半,实验室便被武装组织摧毁,全部的数据成果一夕间化为乌有。究竟是什么在维持异种怪物们强大而永恒生命,是至今未能破解的谜题;这种迷茫让众生一度陷入绝望仿佛这些不受已知规则约束的外来生命体,才是造物主最骄傲的杰作,它们因此与天同寿;而生命短暂脆弱的原住民面对这等神所钟爱之物,胜算渺茫。
杜不相信神,他只相信这场灾难也是一项被设定好的程序,没有哪一种生物能够永远统治这片土地,是地球该换下一任领主了。
物种更迭,时代变迁,数百万年前起便是如此。
他不想去抗争这些程序,或是命运。
对来他说,死在十天后,还是死在十年后,无甚区别,他没有那种必须要去完成的使命。
他主动向指挥官申请参与即将展开的营救行动,只是因为他厌倦了峡谷的生活,他怀念幼时跟随队伍迁徙穿越荒漠时,那刻在他脑海里的一幕幕画面: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和滚滚黄沙,由天空和沙子组成的纯净世界。
如果他有归宿,那他的归宿就是沙漠。
那个地方没有寄生植物,死后尸体不会腐烂只会风干,不用被焚烧不必污染环境。
多好。
前提是他没有死在路上被怪物的利爪撕成碎片的话。
杜玟擦干眼泪,握住他的手,指甲掐进他的手腕里,“阿,你要活着回来。”
杜被掐疼了,轻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松,并笑着说:“姐姐,生死有命。”
就像我们生来就是一对姐弟,哪怕你不想要弟弟,我不想要姐姐,但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傍晚时间,他照常出门散步。
他顺着风的方向,他逛去了生产区的农田和果园。
峡谷是一块天赐的避难所,阳光和雨水充沛,能种植各类粮食蔬菜和瓜果,田间的农作物长势喜人,绿油油的小麦将田埂淹没。
这里暂时没有资源紧缺的问题,甚至再多养一倍人也并无不可。
所以听见养子以食物水电短缺为理由反驳营救计划时,格蕾塔会那般愤怒。
拙劣的借口总容易刺伤人心。
第二天格蕾塔批准了他的申请,让他去找救援小队的新队长报道。
在会议室他果然遇见了那天开会坐他旁边的组员,一位说自己很爱女儿的父亲。
接下来一周的生活,被会议和集训填满,这回他不能再偷懒打瞌睡,要辅助制定详细的计划和流程,统计本次行动所需的物资、弹药、血清抗体;并参加模拟沙漠生态环境的体能训练,恶补欠缺的生存常识。
他干脆住进外勤组的办公室,以便分担琐碎的文书工作,让其余有家室的人匀出更多时间和亲友相处。
纵使答应得义不容辞,但到了离别时刻,那些人仍是抱着妻儿哭得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