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文人约六十岁,头戴方巾,颧骨奇高,留着一绺山羊胡子。他的头发和胡须都已经花白,但整个人仍然神采奕奕,显得精瘦干练。
他叫赵大河,是一名诗人。虽然他的姓名丝毫没有诗人的气息,但他仍然是一位诗人。
赵大河进门,先问店家:“掌柜的,最近有什么新诗没有?”
掌柜的一见他,喜笑颜开:“赵老爷子来了?快请进,二楼的房间早给您备好了。最近新上的诗集不少,您先上二楼坐,我每一种新诗给您拿一本”。说着,搀扶他上二楼,兴冲冲地去帮他取诗集。
书铺里一位客人,破布方巾,衣裳上打着三四个补丁,第一次来,见到掌柜的对这位“赵老爷子”如此殷勤。拉着店铺里的小厮问:“这位赵老爷子进的是什么学?做的是什么官?”
小厮笑道:“一听就知道您是第一次来我们书铺。我跟您说,这位赵老爷子连个秀才都没中过,没进学,也没做过官。”
客人听罢,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既没进学,又没做官,怎么还摆出没这么大的架子?而且你们掌柜的对他这般尊敬,莫不是被骗了?”。
小厮不以为意,笑道:“您不知道。这位赵老爷子虽然没有进过学,可满肚子里都是诗,京城里作诗的人都知道他”。
客人摇摇头:“没有功名,光会作诗顶什么用?可笑可笑”。说罢,懒得再待,走了。
另一边,掌柜的将新到的五本诗集摆在赵老爷子面前。
赵老爷子胡须一抖,道:“多少钱?我付账”。
掌柜的笑道:“您这话说的,我还能跟您要钱?那我也真是不懂事了。还是老规矩,您随便勾画评点,我一分钱也不要您的,但这评点完的书您不能拿走,得留在我们店里”。
赵老爷子道:“便宜了你”。说罢一挥手,让掌柜的出去。他一个人在房间里,专心看起新诗集。
他左手压着诗集,右手捏着毛笔。时不时用毛笔蘸一下红墨,边批点边喃喃自语:“《思明集》,‘樱桃一笼子,半赤一半黄。一半与怀王,一半与周贽’……呸,不通狗屁,连韵都没押上!”
说话间,怒将“呸,不通狗屁,连韵都没押上”十一个字批在诗边。
“《隆盛集》,‘一片二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无数片,飞入梅花看不见’……呸,狗屁不通,也敢拿出来丢人?”
说着,又将“呸,狗屁不通,也敢拿出来丢人”十二个字批在诗边。
……
一连看了三本,都是拙劣到不能再拙劣的诗作。赵大河累了,喝完一口茶,瘫成葛优,怀疑人生。
但一个必将青史留名的诗人,怎么会被这样的一点小困难打倒?
他看着远方无边无际的天空,鼓励自己,奋斗的老年最美丽!天空无边无际,自己的生命也会因为后人的传诵而无边无际!
他告诉自己,人生永远要满怀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