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王夫人回答。受不了贾政的语气,又忍不住多嘴几句:“宝玉一向性情温和,与人为善,哪能做出什么糊涂事?也就只有你做父亲的总是‘畜/生’‘畜/生’地唤他。知道的,他是你儿子;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你们有多大的仇!”
贾政沉默半晌,似是犹豫。良久,最后终于是一声冷哼:“我做父亲的,该教训他的时候就得教训。在家的时候不好好管教,难道让他日后和薛蟠一样,胡作非为,被外人指着脊梁骨骂?”
提起薛蟠,王夫人心头升起一丝心虚。她不搭贾政的话,装作入睡的模样。
没了听众,贾政也失去喋喋不休的兴致。听着耳边渐起的鼾声,沉沉睡去。
第二日贾政起个大早,点卯去了。
王夫人给贾母请完安,找来王熙凤,让她敲打贾瑞。
贾府上下没有比王熙凤消息更灵通的,她自然知道薛蟠最近逼死了一个小小子,估计王夫人就是为这事找她。遂道:“贾代儒那位老先生我也是知道的,出了名的怕事。蟠哥儿的事谅他也不敢外传”。
现在王夫人真是听见薛蟠就头疼。她轻按眉心,缓缓道:“蟠哥儿的事就别提了,给那家人些补偿,让它过去吧。”
王熙凤点头,心内猜测王夫人这次找自己是为什么事。
好在知道王熙凤是个爽利性子,王夫人也没跟她打哑谜,开门见山:“此番找你来,为的是另一件事——咱们姑侄二人,都姓王,我也就不瞒着你了——我听闻宝玉和秦钟二人有龙阳之好,所以要你去提醒贾代儒,让他逼二人疏远些”。
王熙凤听过,佯装惊讶,似是首次听到这一风闻。她面有怒色:“下人们真是没了规矩,什么胡话都敢乱说!”
但沉吟半晌,王熙凤又摇摇头,忽的转怒为喜,笑道:“姑妈,您可别怪侄儿多嘴。依我看,这事儿还真是您这是多心了。宝玉心思纯良,哪里会想到那些事?再者说,哪怕宝玉一时贪念男风,您看他和姐姐妹妹相处的劲头,难道还会耽误娶妻生子?”时下男风盛行,只要不耽误后嗣,一般人家都是睁一只闭一只眼。
王夫人听完这话,却没有感到安慰,皱眉道:“你不知道宝玉的性子,但我做母亲的是知道的。宝玉现在整日和姐姐妹妹们待在一起,看起来风流潇洒,但那只是因为他还不懂得情情爱爱。这孩子生来带着‘痴’,要么谁都不爱,可一旦爱上一个人,恐怕就顾不得什么世俗规矩,满心满眼就只有那一个人。”
这话说得真诚,王熙凤略有触动。可下一秒,贾琏的身影闯进她的脑海。
贾家还能出痴情种子?心底冷哼,王熙凤面上却是笑着答应王夫人的话,按她的意思办就行了。
可当晚,宁国府那边忽然传来消息,说是贾蓉之妻秦氏仙去。
王熙凤一惊,知道此时决不能按照王夫人的意思来。她便只能先回复说已经敲打过了,预备以后再找时间处理此事。谁知王熙凤生来是个劳碌命,一两日后,贾珍将丧礼一事交给她主持。忙着忙着,宝玉秦钟那点小事早就被她抛到天边去了。
王夫人却不知道。她得了王熙凤的回信,知道她素来办事妥当,再没有多问,内里安心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