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北岑在路上买了份最新的中江都市报,翻到第四版法制新闻栏目,赫然看到了王怡芳的身份证大头照,本来就不是很清晰,印在黑白报刊上,就更显得有点模糊了,路北岑忍不住摇了摇头。
朱文雅和父亲朱正和同样看到了那份报纸,两个人坐在早餐桌前默然无语了很久,朱正和放下报纸,看着一小块一小块剥鸡蛋壳的女儿,不禁心中酸楚,叹了口气:“小雅,这几年,你过得很辛苦,该做的都做了,倒是爸爸没有尽到责任,现在电视也上了,报纸也登了,要是还找不到,你就放下吧,人总要往前看,你妈妈不会怪你的……”
朱文雅看见头发已经白多过黑的父亲,眼神充满慈爱和酸楚看向自己,这是一个一辈子都脾气温和的人,他温和敦厚,从前母亲在的时候,在家里一向说一不二,他永远只是温和地笑,那时候他显得多年轻啊,五十多岁的人,依旧黑发如茵,脸上也不见什么皱纹……
其实昨天晚上,朱文雅看过都市频道的新闻之后,一夜都没有睡好,这些年的种种过往,在她眼前就像放电影一样,一幕一幕那样清晰地浮现出来,就连她已经快要忘记的前夫,面目都那么清晰。
她曾经以为,可以和那个人白首到老,可是,在最残酷的现实面前,他们轻而易举就走散了。
母亲微笑的模样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她曾经以为母亲会一直那样看着自己,看着自己生下可爱的孩子,幸福美满地过着小日子。
可是,就是她上个卫生间的功夫,母亲就没了,就永远离开了。
都说时间是治疗伤痛最好的药物,她为了对抗这种强大的药效,这几年从不停歇地煎熬着自己,何尝不是在煎熬已经年迈的父亲?
尽力了,是真的尽力了,这一刻,朱文雅前所未有地觉得乏力,兴许,那个姓路的女记者说得对,兴许,她可以再去找那位吴教授聊一聊,昨天,她用貌似坦然的态度剖析了自己的内心,其实,吴教授已经看出来了,她温柔而坚定地给自己留了名片,她的目光仿佛洞悉一切……
翕了翕鼻子,朱文雅沉默着点了点头,才算勉强把眼底的泪意咽了回去。
大雨下了一夜,终于在清晨放晴。
郑芬从毛巾被里伸出头,看着单薄窗帘缝隙间透进来的阳光,尽管气温不低,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只觉每个毛孔都散发出寒意,小腹那里传来轻微的不适感,是从昨天晚上开始的。
这家里只有郑芬和夏明辉两个人,自从嫁给夏明辉,两个人一致的目标就是尽快要个孩子,因此,夏明辉对郑芬非常好。
夏明辉十三四岁的时候发过一场高烧,后来就不长个儿了,身高停留在一米五八,这个矮小瘦弱的男人一直娶不到老婆,直到媒婆把郑芬介绍给了他。
夏明辉虽然矮小瘦弱,但是他有一门做油漆的手艺,为人诚实本分,附近在外面做装修的人接了活儿,都愿意把油漆这部分包给他做,所以他收入不低。
介绍郑芬的媒婆,就是他在邻县装修的时候,听说他家里双亲早亡,主动提了郑芬这个女孩子。
开始的时候,夏明辉很不解,郑芬看上去哪儿都不差,怎么会相上自己,后来还是郑芬自己做了解释,因为她从小见妈妈和奶奶干仗,妈妈被爷爷奶奶一起欺负得要死要活,她便对公婆有一种天然的恐惧,说亲的时候便是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没有相中合适的。
郑芬结婚的时候,父母亲人一个没来,郑芬只解释说他们一起去了边疆做生意,好几年没回来了,回来一趟都得大几千块钱路费,还要停了生意,舍不得,她也无所谓,只要他们日子过得好,等以后他们回来再见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