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显尖利的虫声中,她睁着眼睛,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听见男孩极力压抑、无法克制的哽咽。
有限的记忆里。
从小到大,戚野只哭过两回。
一次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戚从峰带着他,站在一个白色的房间,白色病床上盖着白色床单,床单下露出一只没被盖住的、女人苍白的手。
“你妈死了。”
男人说,“戚野,你妈死了。”
这么多年过去,戚野不记得当时还有没有其他人在场,不记得那究竟是冬天还是夏天。
只记得自己哭闹着想要去抓女人的手:“妈妈!妈妈!”
他没有碰到她。
眼泪要流干了。
他还是没有碰到她。
自那以后,无论是睡在街头,被城管赶狗一样踹在身上;还是真的被流浪狗追赶,拼命奔跑再摔倒。
膝盖和双手都磨破出血。
又或者是醉鬼一次又一次,高高扬起重重落下的巴掌。
戚野再没有掉过眼泪。
儿时的那一回,似乎哭光了之后所有的泪水。
他不是没有难过的时候,但泛旧穿糟的桃红色棉衣、铁桶里慢慢凉掉的烤红薯,醉鬼摔在脸上才凑齐的学费,不允许他因此掉眼泪。
生活压在他的身上,抓住他的腿。
把他的脸按进遍布沙砾的土地,即使偶尔有水汽,也疼痛的被磨干。
可他现在实在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