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绒转过身,看到了一个男人,她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在对方的脸上,无他,只因对方眼睛与沈晏清长得实在太像。
虽然先前从任务专项处看过关于沈铎的资料,但此时还是有些惊讶。叶绒开口:“您认错人了。”
沈铎看清对方的模样后恍了下神,似乎明白自己认错人了。
叶绒顿了顿,他现在清醒么?
不怪叶绒这么想,实在是间歇性发作的话毫无预兆,连让人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也受不得半点刺激。
偏偏“沈瑜”这个名字对他而言与旁人不同。
而沈铎刚才似乎将她的背影错认成沈瑜了,叶绒是见过沈瑜的资料的,她和沈瑜五官并无任何相似之处。
除非现在的沈铎并不怎么清醒。
她突然就有点慌。
叶绒不怕自己生命受到威胁,有天水碧在身,她还真就不怕,只是心理上还是感到了一点不安,那是人对未知本能的害怕。
沈铎发现自己认错人后神色闪过几分挣扎,他并没有离开,而是朝叶绒的方向走去,似乎想要近一点确认一下。
叶绒:“………”
“你杵在这里做什么?”一道声音自旁边响起。
一如既往的轻声慢语,语气很淡,却在此刻宛若天籁!叶绒面上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但这口气还没吐出来……
“是你……是你!”原本朝着她走来的沈铎突然发狂,他神色狰狞地反朝沈晏清的方向冲过去,“你这个畜生!你把阿瑜还给我,是你,是你杀了阿瑜——!我要杀了你这畜生!!”
还没跑到沈晏清身边,沈晏清身后的保镖轻易地便将沈铎制住。
很快,沈铎的女佣和护工也赶了过来。
被制住的沈铎挣扎得厉害,双手被制住他便动口,双脚也不管不顾地踹人,男护工忙过来帮保镖一起将他按住。
此时,沈铎身上原本得体的西服现在已经十分凌乱且狼狈,他神色癫狂,全无理智,任谁也想象不到当年意气风发,那么被上代家主看好的继承人如今成了这幅模样。
沈晏清从头到尾表情都没变一下,语气还很温和:“关起来,别再像今天一样让他跑出来了,实在不行就把他的腿打断,这样就跑不了了。”
这句话一出,旁人愕然地看了眼沈晏清,一时间分不清他是认真的还是假装威胁好让沈铎听话,不过大家都下意识地根据他的语气觉得是后者。唯独因听到外边传来儿子喊叫的沈老太太刚走过来听到这句当即脚下一趔趄,幸好被她身旁的女佣扶住才没摔倒。
她以为自己年纪大了,过去的事情也都遗忘了。
却没想到自己儿子说过的话会再一次从沈晏清口中再一次说出,一字不差地。
她经历过沈家人为家主之位争得头破血流,对此她依然能够平静看待,哪怕是9年前,她震惊沈晏清的手段,但无力干涉,也认了,毕竟沈晏清的能力确实出众,确确实实是沈家的血脉。但此时此刻,沈老太太只感到一阵刺骨的森冷寒意,像是突然发觉自己身边多出了一个穿着人皮的怪物。
那年沈晏清不过才4岁,连话都不会说,连喜怒都不会表达,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智力残缺的傻子,可他竟然都记得,记得那么清楚,
回过神,沈老太太惊觉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沈老太太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堵住嘴毫无尊严地绑住抬走,面上有一瞬露出痛苦的神色,转而看向沈晏清,目光沉沉,不知想到什么,她闭上眼复又缓缓睁开,那一瞬她身子突然佝偻了许多,哑着嗓音:“晏清,你还是和9年前一模一样……”骨子里冷血又残忍,眼里从无手足亲缘,不择手段地让沈家不得安宁,却不会给人痛快,慢慢地用钝刀子割肉,他是要把人生生折磨疯。
沈家这是养出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啊。
“您过奖。”沈晏清态度温和谦逊,语气一如既往地轻声慢语:“是长辈们教得好。”
说完,沈晏清看向叶绒。
小姑娘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晏清眸光微动,很快隐去:“天要黑了,我们该回去了。”
“嗯。”叶绒回过神,转头看向和平常并无分别的沈晏清,实在想不到沈晏清刚才会说这么凶残的话。
回到车上。
叶绒没忍住,瞅着身旁的男人,问道:“您刚才说打断腿是认真的吗?”
沈晏清语气温和:“当然是开玩笑的。”
叶绒:“……”这好像不是很好笑欸。
但不管怎么样,沈晏清当时没真这么做。
至于沈铎发狂之时说的话,叶绒觉得那并不可信。
系统任务专项处为了确保沈瑜之死没有疑点,调查组已经重新确认了沈瑜确实是自杀而亡。
那个时候沈晏清到底做了什么不得而知,当年沈晏清不过14岁,若沈晏清做了什么直接导致沈瑜的死,沈家的那些个长辈又怎么会放过他。
现在沈家的人跑的跑,疯的疯,只有沈老太太还好好的。
“………”沈老太太如今好像也有点不大好。
沈晏清虽说那句话是开玩笑,可那个时候老太太的脸色竟瞬间变了,叶绒还是第一次见老太太露出那样的表情,又惊又惧,可偏偏她又没有阻止沈晏清,其中似乎还有别的内情。
叶绒坐在车上想啊想,也没想明白。
不过,跟在沈晏清身边的这些日子,沈晏清对沈家的厌恶她倒是看明白了。
不管是对沈铎,还是对沈老太太,亦或者白藏公馆。
但即使厌恶,沈晏清已然没考虑过离开。
沈晏清本就清心寡欲,内心深处没什么牵挂和执着的东西,唯独对白藏公馆的一切带着一份不同寻常的感情。
但很显然,这份感情绝不是正面积极的。
很矛盾。
另外,还有一事她也觉得奇怪。
沈铎的资料她很早就看过,但见面今天还是第一次。
叶绒依稀感觉到沈铎与沈瑜的关系有些违和,兄妹感情好归好,但那个时候沈铎对着她背影喊“阿瑜”的时候,以及那失而复得的浓烈感情在兄妹之间显得有些违和,但具体叶绒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带着这个困惑,叶绒躺在沙发上,睡前想太多以至于她今晚睡得并不安稳。
微弱的呻丨吟响起的时候,叶绒很快就醒了。
夜深人静,沈晏清的卧室显得空旷非常,但落地灯的光线柔和,在这样的夜里也足够明亮。
在跟着沈晏清的这段时间,叶绒也完全习惯留灯睡觉。
她看向沈晏清所在的方向,这是又梦魇了吗?
叶绒缓缓坐起,把身上的薄被轻轻一堆,起身朝他走去。
……
又是梦。
骤然响起开门声。
她如同惊弓之鸟,美丽的脸庞还带着惊恐之色,看清进来的是一个孩子,那惊恐才慢慢从脸上消去。她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面前的小孩,目光却是放空的,她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晏清,你怎么又进来了?”
小孩看着女人脚踝上的银色精致的链子,脚环与皮肤摩擦已经破损结痂。此刻面对女人的问话,小孩面无表情,也不会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锁链声发出轻微声响,然后有人温柔地摸摸他的发顶,轻轻地抱住了他。
像从前那样,温柔的,让人安心眷恋的。
小孩儿像归巢的雏鸟般,忍不住想要离那温暖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