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异族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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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雕玉璧、琉璃碧瓦,这是一处装潢得极为精致的院落,假山叠石、流水清幽,绿树摇风,微弱日华渗过缝隙洒落下来,透过琉璃折射出耀眼的光华,竟然还有几分绚烂的光彩。

明贺便是在这样一处院落里醒过来的。

与意识一起清醒的是从四肢百骸处升腾而起的痛意,深刻入骨、震动灵魂,是略微呼吸吐纳都会牵引到的惊惧,痛得她恨不得立刻继续昏睡下去。

如果可以永远昏睡不醒,那最好不过了。

可是她当然知道不可以,也不可能。

明贺惨白着脸躺在原地长呼了一口气,下一刻以最快的速度摇摇晃晃坐了起来,手撑着床旁边的黑色栏杆才不至于让自己倒回原地。

仅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明贺已经满头大汗、嘴唇发白,连意识也不再清明,昏睡的感觉复而袭来。

她低眸看向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此刻穿着一身薄薄的白色里衣,已经被血迹悉数浸润。

那是因她骤然起身渗透出的血迹。

即便不内视经脉,她也知道自己体内的情况。

况且,她现在也没有内视经脉的能力了。

明贺淡淡苦笑一声,环顾四周一圈,不难看出此处的精致清静,这里并不是那方囚禁她夺取她自由,将黑暗加诸己身的暗室。

为什么要换地方呢

明贺疑惑了一瞬,没看到其他生灵的出现也不在意,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怔怔出神。

之前被挑断手筋滴落鲜血的伤口已经被精心包扎好,可是还有疼痛如同附骨之疽,就跟她体内涌动不息的异族气息一样。

木千说,那其实不是异族血气,而是魔族魔气。

魔族魔气。

明贺摸着手腕上的白色巾布有一瞬的失神,下一刻艰难抬起左手,用左手拆掉右手的巾布,再用右手拆掉左手的巾布,如此,她双手的伤痕再没有了任何掩饰。

狰狞的伤痕如蜈蚣蜿蜒之上,密密麻麻布满她的手腕,丑陋可怖。

也不知道她这一次昏睡了多久。

明贺以右手摩挲着左手的伤痕,忽然伸手朝着床榻之旁的桌子挪去,上面放置了一柄晶莹剔透的扇子。

跟她那柄竹剑有些许相似。

明贺思及竹剑的随心轻灵,及至断为两半落入血泊的情形心口一闷,一时竟是呼吸凝滞,唇角由惨白染上血红,滴落在白色的衣襟上。

那日暗室之中落入血泊污秽里的,并非只有她的竹剑。

断剑式。

明贺想着木千说这句话神情的灰暗又是一阵失神,既迷茫又有几分恍惚。

扇子终于到得她手上。

明贺看着那柄扇子,扇骨是象牙白的颜色,颇为雅致好看,触手温润而温暖,扇坠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晃出极好看的弧度。

她有些感兴趣,便想打开来看看,看看这是一柄什么样的扇子,扇面题涂了一副怎样的画面。

虽然也好奇为什么屋子里其他物件都没有,却独独放置了一柄扇子。

“啪嗒”一声响,不仅将守在屋外神情幽幽的沉月惊醒,也如一道惊雷划过重重幽暗敲在明贺的心上。

她竟是拿不动这柄扇子。

可它分明那么轻。

明贺只觉手腕一阵抽搐,下一刻便开始止不住的颤抖,扇子得不到力量支撑,就那么顺着她微微垂落的弧度落了下去,一直碰到碧石铺就的地面上。

声音并不重,反而很轻。

明明只是一柄扇子啊

明贺看着静静躺在地面上的扇子,恍惚间又觉得看到了自己那柄被折断的竹剑,她的手是真真切切废掉了。

一个拿不起剑的剑修,还是剑修吗

明贺心里早有答案。

正因为她曾信誓旦旦拿不起剑便不是剑修,所以此刻才格外痛彻心扉。

落入游翎手中时她就知道这次再难以轻易脱身,她也做好准备,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

她以为自己可以,可是她还是不行。

她还是耿耿于怀、郁结于心。

明贺没有理会地面上静静躺着略显几分孤独的扇子,只是举着不断颤抖的右手固执地放在自己眼前,就那么看着怔怔出神。

右手有几次无力垂落,却被明贺执着地重新举起。

直至唇角血迹越来越深,一身白色里衣也越发地湿润。

沉月看着她惨白的面色和冷汗淋漓的模样眼神不忍,就算是因为堂主的命令,她此刻也是不能坐视不管的。

所以她低低开了口“明贺姑娘,你先休息养好身体罢。”

她有心想说是因为她重伤在身气力不足才拿不起扇子,可是心里略微转过几念就知道这句话说出来有多么苍白无力。

更像是一句讽刺。

毕竟她如今的境地,是由她亲手拉开开端的。

明贺淡淡掀眉,在看清她的面容的瞬间有些呆滞,嘶哑着嗓音低沉回话,“怎么不叫道友了”

沉月沉默不语。

明贺嗤笑一声不再理会她,只是低头看着地面上的扇子,久久没有挪动身体。

沉月看她这幅模样又想起堂主和盟使的交待,犹豫了片刻蹲身将那柄扇子拾起,试探着递到了明贺面前。

明贺并没有拒绝。

沉月是异族或是黑风盟的人,她并非第一次猜测,如今知道也不觉得奇怪。

左右她身边并非只有一个人族叛徒。

出现在她身边的人族叛徒。

明贺抬头对上沉月的眸,她长得其实很好看,五官精致虽然不及秦楚亦和面上没有伤痕的慕南枝,却也是极为出色的。

可是当时她首先记住的是她的眼睛。

分明是追命楼杀手,却能拥有这般清澈的眼神。

时至今日,她的眼神依然清澈,只是眸底蒙上了一层阴暗,与周身气质格格不入,却是与这一座血河殿的存在极为相衬,似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