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俟在厨下张罗着饭菜,谢浮名以纸鹤为媒传信与她,她见到信后立时放下锅铲, 满身烟火气地赶来,却在瀑布前瞪圆了双眼, 踏入无尽墟的除身高八尺的谢浮名以外,再无旁人。
玉清峡与外界的虚实交汇处恰在山水之间, 谢浮名仍旧是平时那般木簪白袍的道士形容, 身后瀑流不息, 她在这宛如惊雷的激落声中淡淡道:“我怀中。”
“……啊?”花俟以为自己听错了。
谢浮名步伐闲适地朝她走来,衣袂飘飘,眉眼未动分毫。
初见她时,花俟便觉得这人面如刀刻, 不是夸她长相, 是说她真真似个雕刻出来的假人, 泥胎作骨, 腐草为皮,无论何种情况都面无表情, 笑也不会,哭也不会,连交谈都惜字如金。
“在这里。”
谢浮名将手伸进自己衣襟, 轻车熟路地从里头捧出了一张轻飘飘的纸, 她的举止中透着一股小心,生怕弄坏纸似的,花俟都能瞧出几分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的温柔来。
待她定睛一瞧, 这哪是白纸一张, 分明是用纸裁成的小人儿, 还煞有介事地用彩纸粘了几根可有可无的头发。
巴掌大小的纸人枕在谢浮名掌心呼呼大睡,有鼻子有眼,匀畅的气息将稀疏的额发喷得蜷了卷儿,方才的颠簸轻得很,没吵醒她。
花俟一时怔住了:“这……”
人间的僧道有的捉鬼换赏钱,有的捉鬼放在身边养着,总有用得着的时候,为了避人耳目,僧道便会叫这些鬼魂附在毫不起眼又方便捎带的物件上,可以是一张纸,也可以是一片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