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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疏白布罩眼,想起自己在先帝驾崩后开的那次玄眼所见,幼帝听信小人谗言,妄动北庭十二军,消息不胫而走,沈令仪率先起事自保,连续几年的兵灾,沙场上堆满了白骨,饥荒乱世,民不聊生,她至今心下难忍,紧紧咬着唇肉,心惊胆战地答一句不悔。

厉魂鞭从云间聚拧成形,结结实实地落到了她的背上,她受过无数次家法,也因不愿领旨完婚挨过板子,却从未体味过这般将人之尊严残忍剥下的痛楚,她一下子跪倒在地,狼狈不堪地惨叫痛嚎,仅一鞭,她浑身浸满冷汗,脊背好像裂开似的火辣辣发疼,余痛难消,刀割一般一寸一寸地切入体内,肝胆俱颤。

第二问,依仗仙力却做不到清正守心,受私情所惑,祸乱天道,你悔不悔?

那次还见到了……两军相接,兵临城下,幼帝不愿投降,北庭军队杀进长安,沈令仪亲手将玄衣冕旒的小侄儿斩杀,鲜血淌满了玉阶,此后余生,她虽励精图治,平定边衅,整肃朝纲,却无论如何也洗不清弑杀好战的恶名。

悔么?

李怀疏满面是泪,受鞭而泣,想惹弄父母心疼的小孩子才会这样,但真的太痛了,太痛了……她气若游丝,呼吸抽扯几回才勉强吐字成句,轻轻道:“……不,不悔。”

声息微弱,却斩钉截铁道:“我……我不……后悔……”

她颤颤巍巍,等候着第二道厉魂鞭的到来,却蓦然有道重量迅速将她压倒,绷紧皮肉去迎接的疼痛迟迟未至,反倒是一阵发紧发闷的喘息扑在面颊,莫名有几分熟悉。

不,是很熟悉。

李怀疏痛得神志不清,又瞎了眼,根本不知这是真实或是幻想,她以为自己这次定然神陨魂消,别说投胎为人,连一只蝴蝶一只蚂蚁都是奢望,既然如此,不妨让她在灰飞烟灭前好好梦一场。

她柔软的掌心轻拢那人下颌,抬不起头也直不起身,她觉得像在给人添麻烦,用尽了力气,更加柔软地说了句:“亲我。”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