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个小孩儿, 步履轻盈活泼, 鹿皮短靴只略比成人巴掌大些……
等等, 这般打扮这双靴子有些熟悉。
分神的刹那间,李怀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孩儿从伤口附近踩过去, 她不禁屏息,但预想的疼痛并未到来,觉得奇怪, 下意识攥了一把细雪, 晶莹的雪粒却仍好端端地团簇在积雪中。
难怪那孩子非但视她如无物,还能穿透她的身体。
“阿,阿娘……”奶声奶气地叫唤, 喊娘都喊不利索, 很畏惧似的。
李怀疏倏然头皮发麻, 忘了所有疼痛不适,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匆匆忙忙转过身去,散乱的长发随之摆动到身前,墨黑的发尾垂在腰际轻晃了晃。
几步之外,一大一小两个人在冰天雪地间对立。
她看清后俨然怔住了,故地重游,旧事重演,与从前身处其中不同,这次她是戏台下的看客,旁观许多年前一对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互靠近的母女。
年轻的妇人身后缀着几个婢子,她面朝李怀疏的方向,披一件浓紫狐裘,发髻高挽,双手拢在暖融融的袖筒中,垂眸看着面色有异的女儿:“又干什么坏事了?”
李怀疏轻轻捏了捏衣袖,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半步。
哪怕她身处于此如同空气,哪怕明知与康瑶琴对质的并非是她,哪怕她如今已长到与康瑶琴平齐,甚至还更高一些,但她心里一直住着个小人,它被儿时数不清的失望与阴影喂养浇灌,长出了恐惧与畏怯的骨头,只要嗅到一丁点母亲的气息,它便直不起脊梁,生不出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