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空置已久,一应陈设或多或少积了灰,宗年五大三粗倒不觉得什么,魏郊甫一进来便被浮尘呛得鼻子发痒。
欲遣宫人收拾,沈令仪却说不必,魏郊晓得她不愿在西坤宫逗留,从善如流地领着宫人退下了。
灯架覆着薄薄一层灰,灯苗微晃,沈令仪的轮廓被牵出细细的毛边,她低头垂眼,绢子翻过另一面,银钗在无声细腻的动作中干净如初。
作为皇帝,将其弑杀太后的凭证祓除,这是不深究的意思。
听不见回复,沈令仪也未言语,只是淡淡瞥一眼她。
“是,陛下。”李怀疏声线柔弱,将咳出血色的嘴唇轻轻含咬,大概因为容颜稚嫩,被迫服软的姿态莫名有些乖巧。
喜怒不形于色之人,相似的笑容与神态她却能作出确切解读,熟谙个中区别。
她知道沈令仪瞥这一眼意味着什么,再不好好应答,自己就要吃苦头了。
见沈令仪再度近前,李怀疏心绪已然平复,呼吸自如,却在钗子回到掌心时,被对方之言揉皱了心脏:“你阿姐惯于自苦,别说你是她妹妹,即便李氏任何一人受她牵连,她都难安。”
银钗犹带沈令仪身上余温,明明该是温凉才对,却灼得李怀疏手心如置火焚烧,待回过神时才发觉是她自己将钗子握得太紧,被尖利之处刺痛了肌肤。
她了解沈令仪,沈令仪也了解她。
她们曾是这世上最熟悉彼此的人,然而这句关系的注解在天人永隔的当下已不该再有任何后续了。
沈令仪:“没有能力,也未洞悉内情,全凭一腔真情厚意便置自己于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