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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媞要赏雪,李怀疏便命人敞开半扇窗,寒风乍起,吹落树上二度梅,也逼散室内暖气,她衣着却甚是单薄。

适才的婢女去而复返,脚步匆匆,臂弯里的素色氅衣比起前一件已轻便许多,罩在她身上时仍激得额头渗出冷汗。

青花茶盏几欲捏碎,缓得喉中嘶声,李怀疏饮下冲鼻的汤药,不紧不慢敛了衣袖以遮住伤痕,出声十分虚弱:“而是罪己。”

北庭十二军渡奉河至石浦关,斥候快马加鞭将旨意传达,命其降,于是关门大开,引狼入室。此举虽然避免了内乱兵祸,却辱没了军人宁死不降的血性。

沈绪一个五岁幼子,将不费吹灰之力得来的帝位弃如敝履,愿作来去自由的梁上燕,李怀疏应允了,却不忍心告诉他,房檐即樊笼,他这只燕恐怕穷极一生也飞不出长安了。

仿佛应了李元昶临终之言,近来非议四起,李氏阖族清誉尽毁。

枉为人师,不忠不孝,满口谎言,所以罪己。

李怀疏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天阴云低,她要淌这场江山风雨乱,不辩清白,是不想辩,也不敢辩,只因她的确有自己割舍不下的私心,不惜顶着乱臣贼子之名送那人登上九重阙,所以罪己。

“满朝文武皆以为中书令闭门不出是在装病,本宫也以为,原来是真病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阿娘竟许你如此自伤?”

“臣的母亲长于西域,有许多观点与中原殊异,她虽然对臣严苛,但素来不认同子女是父母所属,觉得我们长到十八岁便该自理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