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修探出半个身子去将后座儿的毛毯拿过来搭在身上,关棠余光瞟了一眼,手指在中控屏上点了几下,帮他将副驾驶位的座椅靠背放倒,顺便又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黎修的视线最后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随后缓缓合上了眼,过了一会儿忽然像是梦中呓语一般有些含糊不清地问:“如果……那天被刁难的替身演员是我,你会……站出来帮我说话吗?”
“……”关棠眉心都皱起来了,觉得他这个问题实在是蠢。
黎修抿了抿唇,也察觉到自己好像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不再说话了,思绪逐渐放空,任糟糕的记忆再次将他淹没。
“黎修。”关棠突然开口了,语调很轻但也很坚定,“从工作上讲,你是我的艺人,是我看好你的发展前景,是我选择了你,只要你不去触碰法律道德底线,我就会无条件站在你的那边,帮你是我的义务。”
“从私人情感上讲……”
她话音顿了顿,带着笑的声音里多了几分霸道:“我们也算是朋友,我不仅会站出来替你说话,我还可以替你撕了剧组,咱不去受这个气。”
她好像真的在尽职尽责的做好一个“后盾”,帮他铺路,帮他事事周到,甚至往剧组投赞助替他撑腰。
黎修睁开眼,望着车顶眨了两下,随后唇角忍不住弯了弯。那感觉像千年寒冰堆积成的小山里突然砸进了一滴温水,没那么热烈,却也让人无法忽略。
“你休息吧,顺便想想晚上去哪儿吃饭。”关棠觉得再这样聊下去的话自己露出的破绽只会越来越多,于是她直接将话题扯远,“剧组的杀青宴你蹭不上,但我可以给你补一个,你选地方我请客,等会儿叫上李晋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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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开始落山的时候,影视城那边偏僻地界儿的破旧出租房门被推开,谢安勇按着自己右边手肘回到家,像被抽空了满身力气一般倒在沙发上,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脑门儿都在渗汗。
他今天又去演了一天替身戏,这次的戏比上次落水那场难度大,是要有一个摔马的动作,本来是有吊威亚防护的,但奈何突然惊了马,他整个人从马背上跌了下去,偏偏一只脚还被脚蹬卡着挣不脱,就那样被疯跑的马在冷硬的枯草地上拖行了几十米。
幸亏最后威亚组动作及时,将他带离地面,脚也顺利从脚蹬里挣脱出来,不然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后来剧组人员带他去医院看了,没什么大事,手臂轻微骨裂,医生让回家静养。
“哥!你回来……”从厨房跑出来的女孩一边擦干手上的水迹一边雀跃地说这话,然而在看见谢安勇那副狼狈模样后突然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喉咙像被堵了一团棉花,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几乎是一瞬间就让她憋红了眼眶。
谢安勇也没想到妹妹会突然回来,她才刚上大一,平常都是住校的。
“乐乐你……怎么回来了。”他语气有些尴尬,立马收起自己龇牙咧嘴的难看表情,按着伤处的手也放了下来,“你跟学校请假了?”
“今天周五,我搭室友顺风车回来的。”谢安乐匆匆解释了一句,随即也在沙发上坐下,动手拽着谢安勇身上的棉衣想看看他伤到哪儿了,表情皱成了一团,“你又去做什么活儿了?!怎么会受伤?”
“没事儿,小伤,等会儿就好了。”谢安勇拽着自己的棉袄不松手,扯出个笑容来,“你下学期的学费哥已经赚回来了,你就回学校安心念书,其他的不用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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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服务区出来黎修换到了驾驶位上,关棠抱着小毛毯倚在副驾驶座椅里,边刷手机边问:“想到要去哪儿吃饭了吗?”
“嗯。”他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食指无意识地在上面点了两下,“吃烤肉吧?”
“没问题。”关棠从手机上翻了翻点评软件,很快敲定了目标,“正好我家附近开了一家新的炭火烤肉,去尝尝吧。”
关棠也没睡觉,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五点来钟天将黑的时候到了第一医院。
黎骞状态挺好,那精神状态看着比去剧组走了一遭的黎修要饱满多了。
关棠在病房里陪着黎骞说话,黎修则去向医生询问情况。
爷爷的手术一天不做他的心就得悬着一天。
好在医生说黎骞虽然年纪大了,但老人家的身体状况还不错,做手术没有问题,需要的话可以尽快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