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不出声,思绪乱到连把副将唤醒都忘记了。
到营地上牵了自己的马匹时,幸而虞信跟了来,陆象行才勉强找回一丝理智:“把左子骞叫醒,去找夫人!”
马场外栖息着陆象行的骑兵,足足有四五十人,陆象行不愿惊动那些长安人士,以免为蛮蛮惹来一些闲言蜚语,单这些人,分四个方向去找,左右不过是在山中,她不会离开太远。
虞信抱拳:“遵命。将军,夫人今日因您不来,很是……伤怀。她今日也不曾击鞠,一个人下马离开了马场,之后,末将听到了一些议论声。”
那些议论的声音,笑话着蛮蛮痴人妄想,而陆将军从没把她放在过眼里。
陆象行大概能想得到。在第五安世提醒他之后,他就洞悉了蛮蛮这一年多以来在长安的处境,太后赐婚,骠骑之妻,依然无法盖过“尾云出身”四个字。
他大抵也是糊涂,才会忘记了人性的傲慢。
连他自己,亦复如是,更不用提那些与蛮蛮不相关的人。
陆象行策马就近驶入一条山路,这山道崎岖狭窄,道旁都是蓬乱草深,因在冰天雪地的时节,草木水分不多,大多呈委败状,四散纷呈,只有一些终年常绿的林木,在月色下油光发亮。
他心乱如麻,脑中不断想到那种柔软明媚,似芙蓉沁芳、海棠醉日的脸蛋。
她总是温声软语,怯生生的声音,一道道甜丝丝的“夫君”,犹如魔咒一般,缭在他的耳边。
倘或这次她真有不测,他难辞其咎。
身为她的夫君,未尽护佑之责,失约令她难堪,她定是对他恨急了。
一想到那样喜欢他,拿命来爱他的尾云公主,会对他露出嫌恶、憎恨的表情,陆象行便感到肋间一阵紧张,憋胀不适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