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那一眼,像是很久很久。最后他说:“你留下,我放他们走。”
帐外是盛夏的烈日,她听见蝉在草丛里嘶叫,她听见风在旌旗前狂吼,她也听见自己笑起来,头一歪,斜乜着他说:“留下?留下做什么?”
危廷是如何回答她的?
他没有说话,似玉的脸庞泛起红晕,低头吻在她唇上。那一刻,她又想起了冬天,齑粉一样碎的雪从天空落下来,月亮山上的树枝满是凝霜,那层霜在夜郎国里叫做“冻”,晶莹剔透的冰,裹着枝丫,裹着花苞,裹着天地万物,就像这一刻的危廷裹着她,相缠着等待着春光。
铁甲军从平蛮县撤离的那天,满山金红,危廷与她在树林里散步,提出要陪她回一趟夜郎。
“回去做什么?”
“提亲。”
“夜郎有族规,圣女不可婚嫁,更不可与外族人成亲。”她说得轻描淡写,第一次向他提起他们之间的鸿沟,说完笑着觑他反应,“你走吧。山水有相逢,后会亦有期,他日若有缘,江湖再见。”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慌乱失措,人僵硬地站在树下,眼里是敛而不发的受伤与愠怒。
“走呀。”她根本不怕,火上浇油,用指尖戳他胸口,“男欢女爱,聚散有缘。一段露水情缘而已,危将军不必挂心。”
他似是真怒了,脸一转,头也不回地走出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