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鸢从未在周玘眼中见过如此沉重而复杂的目光。
他们曾经那样相知,那样熟识,无须言语,眉目便可成书,可今日,陆鸢看不透他的欲言又止,看不透他眼中的光。
“周元诺,别忘了你的话,仰不愧天,俯不愧于民。”陆鸢看着他,这样提醒。
他曾是个温暖、正直的少年,她希望他至死都可以做个温暖、正直的人。
周玘垂下眼皮笑了笑,看着她说:“凌儿,别让自己那么辛苦。”
陆鸢悟不透他的话,也悟不透他此刻脸上的笑容。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陆鸢忽意识到,他现在是周相,不再是那个犯颜直谏的谏议大夫了,更不只是周元诺。
“凌儿,以后不想忍的事,无须再忍。”
周玘的声音还是那样温和,陆鸢却隐隐约约从这温和中听出了别的东西,有些沉重,还有些别的捉摸不透的东西。
“我见过颖安郡主,是个很好的姑娘。”陆鸢审视着他,终于说出她一直在逃避、不肯承认的事实。
周玘没有回应,只是看着陆鸢。颖安郡主是个好姑娘,他的凌儿不是么?
圣上在为他铺一条更好的路,提携他,重用他,他不能辜负。
父母抚他养他,兄长护他伴他,含辛茹苦,他不能辜负。
他们都说颖安郡主无辜,她只是一个心思纯粹、想要与自己心悦之人白头偕老的小姑娘而已,他不该辜负。
他的凌儿不无辜么,他不曾是一个心思纯粹、想与心上人白头偕老的人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罔顾他的心思,或以威压、或以道德,逼他迫他,束他缚他?